楚鈺心滿意足地站起身，準備離開。智能馬桶感應到壓力消失，自動衝刷程序啟動。
“嘩啦——嗡……”
強勁的水流瞬間湧入馬桶，漩渦卷動。就在水流衝刷的震動傳遞到馬桶底座的瞬間——
“哢！”
一聲極其輕微、如同乾燥木筋被強行繃斷的脆響，猝不及防地從底座下方傳來！
楚鈺腳步一頓，疑惑地回頭。
隻見那塊被她踩踏過的烏木牌位，在持續的巨壓和水汽浸潤下，側麵那道古老的榫卯接縫處，極其輕微地崩開了一道肉眼難辨的裂痕！緊接著，一股強勁的水流衝擊力從內部管道傳遞上來，作用於底座！
那片藏在牌位空腔裡、薄如蟬翼的泛黃地契，如同被囚禁了百年的幽靈，借著水流衝擊底座產生的瞬間震動和縫隙開裂的微小通道，竟被猛地“擠”了出來！它打著旋兒，輕盈地飄落在尚未完全排乾、殘留著淺淺水漬的馬桶內壁上！
“滴——！”智能馬桶感應到異常殘留物，發出了輕微的故障提示音。
“嗯？”楚鈺被提示音和剛才的異響吸引，皺著眉探頭看去。那片泛黃的紙片正粘在潔白的陶瓷內壁上，墨線和朱砂印在水的浸潤下略顯模糊。“什麼玩意兒？牌位裡掉出來的垃圾紙？”她嫌惡地嘟囔著，完全沒看清上麵的內容。
“怎麼了鈺鈺？”楚昊然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哥！你看！”楚鈺像發現什麼臟東西，指著馬桶內壁，“從你家墊馬桶的祖宗牌位裡掉出來的！破紙片子！惡心死了！快衝走！”
楚昊然走近瞥了一眼，看到隻是一張發黃的舊紙，精英的臉上滿是鄙夷：“估計是當年塞進去的廢紙，當垃圾衝了就是。”他隨手按下馬桶的強力衝刷鍵。
“嘩——！！！”
更強勁的水流咆哮著湧入，瞬間將那枚承載著顏家先祖某片土地契約的脆弱紙片卷入狂暴的漩渦，眨眼間便消失在下水道的黑暗深淵之中。
楚鈺心滿意足地踩著那塊寫著“顏公諱崇禮”的牌位，走出了淨房。祠堂裡，保鏢們還在清理著剩餘的牌位，撞擊聲沉悶。周雅站在陰影裡，鏡片後的目光掃過恢複正常的馬桶，又落回楚鈺腳下那塊被鞋跟反複踐踏的烏木牌位，指尖在平板上無聲地劃過，一條標記著“宗祠淨房排水管異常震動已恢複）”的記錄悄然生成。
老宅地下臨時安全屋原儲藏室）。
絕對的黑暗中，顏清璃蜷縮在冰冷的角落。頸間的鎢鈦項圈沉重如枷。
嗡！
項圈深處，喉骨下方那塊微小的金屬凸起，毫無征兆地傳來一陣極其短促、卻異常清晰的搏動！如同被沉重的鞋跟隔著時空狠狠踐踏在心臟之上！
“呃！”她悶哼一聲，額頭重重抵住膝蓋。視網膜應激程序瞬間激活，視野邊緣炸開一片幽藍刺目的蜂巢光紋！光紋扭曲的縫隙間，一個極其模糊、由墨線勾勒的山川虛影，如同被水流打濕的殘破畫卷，飛速閃現、旋轉，最終定格在一個朦朧的地名上——
柳…林…坡…
同時，一種源自血脈深處的、祖產被徹底玷汙和剝離的尖銳痛楚，混合著牌位被丟棄的沉悶撞擊聲，穿透層層磚石與合金屏障，狠狠撞擊著她的靈魂！
喉骨下的搏動緩緩平息，留下冰冷持久的麻木。視野邊緣的光紋消散，重歸吞噬一切的黑暗。但那個被水流卷走的地名虛影和祠堂上方反複響起的踩踏聲，卻像烙印般刻在了她意識的最深處。冰冷的鎢鈦項圈壓迫著氣管，每一次艱難的呼吸都帶著塵埃與屈辱的味道。祠堂裡，楚鈺高跟鞋踩踏牌位的“噠噠”聲仿佛永無止境，而那張消失於下水道的“柳林坡”地契坐標，已在萬裡冰原的數據庫裡，凍結成指向未來戰場的關鍵坐標。楚家下一次的“清理”，又將從顏家破碎的根基中，掘出哪一塊埋葬他們自己的基石？寂靜的黑暗中，隻有排汙管深處遙遠的水流嗚咽，如同命運的悲鳴，聲聲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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