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爾卑斯晨曦穿透層雲，將璃光城堡主臥的露台染成一片碎金。清冽的山風裹挾著鬆針與雪水的冷香，湧入室內，溫柔滌蕩著昨夜殘留的、關於楚家“斷氣”公告的金融硝煙與冰冷數字。
顏清璃倚在顧司衍懷中，深深吸了一口這磅礴而免費的山間空氣，肺腑間卻仿佛仍殘留著地心深處那座冰川儲氣殿的亙古寒意，與千年前純淨空氣的遙遠回響。兩種極致純淨的氣息在她體內交織，一種是被精心私藏、價值連城的“後備”，一種是慷慨饋贈、觸手可及的“日常”，皆因身旁這個男人而成為她呼吸的底色。
她微微側首，目光掠過山下遙遠塵世的方向。楚家抵押“呼吸權”求生的荒誕鬨劇，如同投入深海的石子，雖激起軒然大波，卻終究無法撼動這座琉璃堡壘分毫。唯有心底一絲物傷其類的微涼唏噓，提醒著那場與她休戚相關的複仇遠未終結。
“還在想那些不相乾的事？”顧司衍低沉的聲音自頭頂傳來，帶著洞悉一切的敏銳。他並未看她，熔金色的瞳孔望著遠處雪峰之巔，下頜卻極輕地蹭了蹭她的發頂，是一個充滿占有欲的安撫動作。
顏清璃搖搖頭，將微涼的臉頰更緊地貼在他溫熱的胸膛上，感受那冰藍色呼吸同步紋下沉穩有力的心跳。“隻是在想，”她聲音輕緩，帶著一絲剛醒的軟糯，“人怎麼會走到那一步……連喘氣的資格都要拿去換錢。”
“因為貪婪的儘頭，就是自我毀滅。”顧司衍語氣冷冽，如同在陳述一個物理定律，“他們早已不是‘人’，隻是被欲望驅動的空殼。不值得你浪費任何情緒。”
他抬手，冰裂紋戒指掠過露台欄杆上某處不起眼的感應區。
腳下光滑如鏡的黑曜石地麵悄然發生變化，溫度緩緩上升，細微的水流聲自下方傳來。緊接著，一整片地麵無聲下沉、滑開，露出下方一個不大卻極其精致的室內溫泉池。
池壁與池底皆由威尼斯運來的頂級琉璃磚鋪就，色澤是漸變的虹彩藍，與地心氧庫的冰晶藍迥異，是一種更溫暖、更生命的色澤。池水清澈見底，此刻正汩汩湧出帶著天然礦物質氣息的溫泉水，水汽氤氳上升，模糊了晨光的銳利。
然而，最引人注目的，並非溫泉本身，而是池水中驟然亮起的、無數星星點點的幽綠色光芒！
那些光點微小卻密集，如同將銀河星塵傾倒入池中，隨著水波緩緩流淌、旋轉，散發出一種靜謐而神秘的生命氣息。
“這是？”顏清璃微微睜大眼，被這夢幻的景象吸引。
“你的‘呼吸稅’帶來的附加福利之一。”顧司衍牽起她的手，步下溫熱的琉璃台階，踏入池水中。
溫暖的水流瞬間包裹上來，舒適得讓人歎息。那些幽綠色的光點如同有生命般，輕柔地附著在兩人的肌膚上，帶來極其細微的、令人愉悅的麻癢觸感。
顧司衍攬著她靠坐在池壁特製的軟榻上，指尖掬起一捧水，任那些綠色光點在指間流淌。“gsy環境實驗室的最新成果，基因編輯後的共生藻類。它們以工業廢氣中的特定汙染物為食，轉化過程中會釋放大量氧氣，並固定碳元素。”
他話音落下，池底及四壁的琉璃磚內部，柔和的白光亮起，穿透水流，清晰地映照出水中那些藻類的真實形態——極其微小的、形態優美的綠色藻體，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活躍地遊動著，每一次擺動都帶起細微的綠色光暈。
更奇妙的是，在兩人麵前的水麵上空，光線交織，凝聚成一行清晰的、不斷跳動的幽綠色文字：
【今日實時淨化量：楚氏集團工業廢氣3.2噸|等效氧氣生成：……計算中……】
數據飛速滾動，最終定格。
【可兌換“璃光城堡自由呼吸配額”：+47小時】
顏清璃怔怔地看著那行字：“淨化楚家的廢氣……可以兌換成這裡的呼吸時間？”
“環保聯動。”顧司衍語氣平淡，仿佛在說一件再尋常不過的事，“城堡的空氣循環係統與全球主要汙染源監測網絡相連。每淨化一定量的、標注為楚家產業產生的廢氣，係統就會自動為你的私人環境增加相應的‘純淨呼吸時長’。”
他低頭，吻了吻她驚訝的唇角，眼中帶著一絲戲謔：“怎麼樣？是不是覺得每次呼吸，都像是在親手拆解楚家的罪惡堡壘，順便給自己賺點‘新鮮空氣’的利息？”
顏清璃看著水中歡快遊動、正在將楚家汙染轉化為氧氣的小生命，再感受著周身被純淨暖水和富氧空氣包裹的極致舒適，一種極其複雜的情緒湧上心頭。
是荒謬，是震撼，更是一種難以言喻的快意與力量感。
複仇不再僅僅是冰冷的資本運作和法律審判，它以這樣一種奇詭而浪漫的方式，滲透進她生活的每一個細節，甚至每一次呼吸。她仿佛能透過這些微小的藻類，看到遠方的楚家工廠那汙濁的煙囪正逐漸失去毒性，化為滋養她此刻愜意的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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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算不算……最極致的廢物利用？”她忍不住輕笑出聲，主動環住顧司衍的脖頸，仰頭看他。水汽氤氳在她長長的睫毛上，凝結成細小的水珠，琉璃色的眼眸亮得驚人。
顧司衍被她難得的主動取悅，低笑出聲，胸腔震動，引得周圍水波蕩漾，綠色光點也隨之歡快跳躍。
“顧太太總結得很精辟。”他嘉獎地吻住她，深入而纏綿，直到兩人肺腑間的氧氣都幾乎被耗儘，才緩緩分開，額頭相抵，氣息交融。
“所以，”他沙啞著聲音，指腹摩挲著她被溫泉水泡得微紅的臉頰，“以後多泡泡澡，就是在為環保做貢獻，順便……掏空仇家的老底。”
顏清璃靠在他懷裡，感受著他強健的心跳與周遭充滿生命力的水流，心底最後那絲因楚家而來的微涼唏噓，徹底被這種強大而奇特的“呼吸正義”所取代。
她閉上眼，任由那些共生藻類帶來的細微氧泡附著在皮膚上，輕柔破裂，帶來陣陣清新的氣息。
就在這時，主臥的方向傳來一陣極其舒緩空靈的音樂前奏，伴隨著ai管家溫和的提示音：
「夫人，您定製的‘晨曦冥想’時間到了。今日主題：呼吸與共生。已為您連接南極‘琉璃之心’科研站實時海底景觀。」
溫泉池前方的琉璃壁緩緩變得透明，呈現出深邃蔚藍的南極海底景象。巨大的冰川在水下投下壯麗的陰影，奇特的生物悠然遊過，與溫泉池內的幽綠藻類光影形成了奇妙的呼應。
顏清璃深吸一口仿佛帶著南極冰寒卻又被溫泉暖化的空氣，身心徹底沉入這片被科技與奢寵精心構建的、“呼吸”都能成為複仇武器的極致安寧之中。
顧司衍靜靜擁著她，目光掠過水麵上那行“今日淨化量：3.2噸”的幽綠文字，唇角勾起一抹冷冽而滿意的弧度。
楚家每多排放一口汙濁，都是在為清璃的浴缸，增添一分純淨的資本。
這遊戲，他樂此不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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