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迅速從行李箱夾層取出一個便攜式神經穩定儀，兩枚極薄的電極片貼上顏清璃的太陽穴，釋放出舒緩的微電流：“我知道這很難接受，但你必須穩住。我需要你保持清醒，璃兒！”
微電流撫過緊繃的神經，顧司衍植入她體內的生物傳感器也同時被激發，頸後的納米貼片開始加速釋放鎮定成分。雙重作用下，顏清璃狂亂的心跳和呼吸終於被強行拉回正軌，但眼底那片破碎的痛楚卻無法立刻平息。
“證據……”她聲音沙啞得厲害，每一個字都像裹著血沫，“這些……能作為證據嗎？”
沈硯冰眼神一黯，搖了搖頭：“冰芯樣本年代久遠，毒素濃度極低，且與楚家的直接關聯鏈需要更直接的證據。你母親的健康數據隻是間接旁證，無法作為法庭證據。楚家做得非常乾淨。”
希望被瞬間掐滅，更深的絕望和恨意湧上心頭。
就在這時，書房的門被無聲推開。顧司衍站在門口，顯然已通過監控知曉了一切。他臉色冰封，熔金色的瞳孔裡翻滾著足以焚毀一切的黑色風暴。他沒有立刻進來，隻是對沈硯冰微微頷首，目光隨即落在顏清璃身上，那眼神沉靜卻強大，仿佛在說：我在。
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種無聲的定力。
沈硯冰看了顧司衍一眼，似乎下定了決心。她收起穩定儀，從行李箱最底層取出一個銀色的、巴掌大小的金屬圓盤，放在茶幾上。
“我們或許沒有那麼多時間等待。”沈硯冰的聲音恢複了一貫的冷靜銳利，“這是我基於南極極端環境心理乾預研究改進的最新全息沙盤係統。璃兒，你敢不敢……再直麵一次你最深的噩夢？”
她的目光銳利如手術刀：“在絕對安全的環境裡，親手擊碎它。”
顏清璃抬起蒼白的臉，看向那冰冷的金屬圓盤，又看向門口沉默卻強大的顧司衍，最後看向小姨那雙蘊含著力量與決心的眼睛。
琉璃色的眼眸中，破碎的痛楚漸漸被一種冰冷的、破釜沉舟的堅毅取代。
她緩緩地、重重地點了點頭。
沈硯冰啟動圓盤。一道幽藍的光幕升起，迅速擴展，將整個客廳籠罩。周圍的景象開始扭曲、變化，牛津府邸的溫暖舒適褪去，陰冷、潮濕、帶著鐵鏽和餿飯氣味的地牢景象憑空出現——正是楚家那間囚禁她、折磨她數百個日夜的魔窟！每一個細節都還原得栩栩如生，甚至牆角那攤汙水的反光都一模一樣！
顏清璃的身體瞬間繃緊，呼吸再次急促，生理性的厭惡與恐懼排山倒海般襲來。
“呼吸，璃兒！”沈硯冰的聲音如同遙遠的指引，“記住，這是假的。你才是這裡的主宰。”
顧司衍依舊站在門口的光影交界處，如同一尊沉默的守護神，熔金色的瞳孔緊緊鎖住她，無聲地傳遞著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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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象中，楚母猙獰的臉、楚鈺譏諷的笑聲、冰冷的鎖鏈……開始逼近。
顏清璃猛地閉上眼，深吸一口氣，再睜開時，眼底已是一片冰冷的火焰！她想起顧司衍教她衝浪時的要訣——不是對抗，是駕馭！是掌控！
她猛地抬起手——那枚“肺泡成像戒”驟然亮到極致！幽藍的光流奔騰而出，並非防禦，而是在她手中迅速凝聚、塑形，化為一柄光華璀璨、仿佛由純粹能量構成的琉璃光刃！
“滾開！”她嘶聲喝道，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力量與決絕，揮動光刃，主動劈向幻象中撲來的楚母！
光刃過處，幻象如同脆弱的玻璃般應聲碎裂，化作漫天飄散的數據流光！
她不停歇，轉身，劈砍！將楚鈺的譏笑、冰冷的鎖鏈、肮臟的餿飯桶……所有代表屈辱和痛苦的幻象，一一斬碎！動作從最初的瘋狂宣泄，逐漸變得精準、冷靜、充滿掌控力。
她不是在發泄，而是在審判，在清理。
沈硯冰冷靜地記錄著各項生理數據，眼中不時閃過驚歎。顧司衍的唇角，則勾起一抹極深、極驕傲的弧度。
當最後一片幻象碎裂消失，客廳恢複原狀。顏清璃手持光刃，微微喘息，額角沁出細汗，臉頰卻因運動和心理上的釋放而泛著健康的紅暈。那雙琉璃色的眼眸，清亮如洗，所有陰霾被一掃而空，隻剩下一種淬煉後的、冷硬的堅定。
沈硯冰關閉沙盤係統，查看最終報告，長長舒了一口氣：“ptsd指數：3.7。已降至安全閾值以下。璃兒，你做得比我想象的更好。”
顏清璃手中的光刃緩緩消散，她看向沈硯冰，又看向走過來的顧司衍，緩緩地、清晰地開口：“因為我知道，這一次，我不是一個人。”
而且，她已經有了必須前進的理由，和必須清算的舊賬。
顧司衍走到她麵前，抬手，指腹極輕地擦過她汗濕的額角，目光深沉如海：“歡迎回來，我的女王。”
沈硯冰看著眼前這對璧人，看著外甥女眼中重燃的、比以往更加堅韌的光芒，一直緊繃的臉上終於露出一絲真正的、放鬆的笑意。她收起設備，語氣輕鬆了些許：“好了，心病暫告一段落。現在，能給我泡杯真正的熱茶了嗎？南極可喝不到像樣的。”
顏清璃笑了，是徹底釋然後的輕鬆：“當然，小姨。還有……謝謝您。”
謝謝您帶來的真相，謝謝您帶來的治愈。
窗外，牛津的夜幕徹底落下，星辰點點亮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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