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黎世湖畔的暗湧與璃光城堡主臥內殘留的噩夢氣息,被迅速甩在噴射機翼之下。顧司衍的決斷如同最精準的指令,沒有絲毫拖泥帶水。在沈硯冰全息通訊結束後的極短時間內,一架通體覆蓋著啞光琉璃塗裝、線條流暢如星際座駕的“璃光號”定製專機,已悄然滑入倫敦淩晨的跑道,引擎發出低沉而蓄勢待發的嗡鳴。
機艙內部,並非傳統豪機的奢華皮飾與木紋,而是一片極致的純淨與科技融合的空間。四壁、穹頂乃至部分地板,均由智能調光琉璃構成,此刻呈現著舒緩的“晨曦微光”模式,柔和的光線漫射,驅散了外界沉沉的夜色。空氣中循環著由“璃心”精密調配的安神香氛,以雪鬆為基底,融入了阿爾卑斯琉璃苣的清冷與一絲極地苔蘚的濕潤氣息,試圖安撫顏清璃經曆聲波衝擊後依舊脆弱的神經。
她被顧司衍小心翼翼地安置在機艙核心區域的“隕鐵共鳴療愈艙”內。這並非普通的座椅,而是一個根據她身體曲線量身定製的半封閉式繭艙,主體由稀有的生物親和隕鐵合金鍛造,表麵流淌著與她腰間“星寰之鏈”同源的溫潤能量光暈。艙內填充著具有分子記憶功能的凝膠,正隨著她微弱的動作,自動調節承托力度,精準避開她腰側的舊傷。
顏清璃已從藥物導致的深度睡眠中蘇醒,但臉色依舊蒼白,琉璃色的眼眸不似平日清亮,蒙著一層未散的驚悸與疲憊。她安靜地靠在療愈艙裡,身上蓋著輕若無物卻恒溫保暖的隕絲絨薄毯,指尖無意識地蜷縮著,仿佛還在抵禦記憶中冰冷的鎖鏈。
顧司衍沒有坐在對麵的指揮席,而是屈膝半跪在療愈艙旁。他褪去了西裝外套,隻著一件深灰色襯衫,領口扣子解開兩顆,露出線條清晰的鎖骨,眉宇間帶著一絲未曾掩飾的倦意,但熔金色的瞳孔始終專注地鎖在她身上,如同守護著易碎的琉璃。
他伸出手,指尖輕柔地觸碰到她腰側。隔著薄薄的衣料,能感受到“星寰之鏈”微涼的鏈身和其下那道月牙舊疤的輪廓。他沒有試圖解開它,而是細致地調整著鏈墜的位置,讓那枚核心琉璃更妥帖地貼合她的肌膚,確保能量場傳輸達到最佳狀態。
““記憶就像一座被鎖住的宮殿,璃寶。現在,我把我這裡的鑰匙給你指腦波同步),但最終推開那扇門的勇氣和時機,永遠由你決定。”他低聲開口,聲音在引擎平穩的背景音下,顯得格外低沉而清晰,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安撫力量,
他的指尖最後在鏈墜上輕輕一按,仿佛完成了某種儀式的交接。
“鑰匙?”顏清璃抬起眼簾,聲音微啞,帶著一絲困惑。
“嗯。”顧司衍握住她微涼的手,引著她的指尖,一同輕觸療愈艙內側一個不起眼的琉璃感應區。“璃心,授權顏清璃最高權限,接入神經共鳴界麵。”
“權限授予確認。”璃音冷靜的電子音在艙內響起。
瞬間,療愈艙正前方的琉璃壁麵亮起,呈現出一幅極其複雜的動態雙腦波共鳴圖。一側是顧司衍穩定、強韌如基岩的腦波曲線,另一側則是顏清璃此刻仍有些紊亂、帶著明顯創傷應激峰值的波動。兩條曲線並非孤立,正有無數細微的光絲試圖將它們連接、同步,代表著療愈艙正在努力建立穩定的神經共鳴場。
而在圖譜下方,還有一個加密的數據流窗口,正實時將這份雙人腦波數據,跨越重洋,傳輸至京都沈硯冰實驗室的終端。小姨將作為這場記憶重啟戰役最權威的遠程監護。
“看見了嗎?”顧司衍指著圖譜中代表他自己的那條穩定曲線,“我會在這裡,一直在這裡。你的所有情緒波動,恐懼、痛苦、哪怕隻是一絲不安,都會通過它,直接傳遞給我。”他收緊握著她的手,力道堅定,“你不是一個人回去麵對,璃寶。我分擔不了你的記憶,但我能分擔它帶來的一切。”
顏清璃凝視著那交織的腦波圖譜,又緩緩移開視線,望向舷窗外。飛機正穿透雲層,下方是翻滾無邊的雲海,上方則是逐漸顯露的、清澈深邃的星空。這景象,莫名地與記憶中某些混亂的碎片重疊,讓她心口微微一窒。
她下意識地反手握住了他的手指,力道有些大,指甲幾乎掐進他掌心的皮膚。她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窗外,仿佛在積蓄勇氣,又仿佛在與內心某個黑暗的角落對峙。
顧司衍任由她抓著,掌心傳來的細微刺痛感,讓他更加清晰地感受到她的不安。他沒有出言安慰,隻是沉默地陪伴,用自己掌心的溫度和穩定的存在,告訴她——我在。
機艙內陷入一片靜謐,隻有引擎的轟鳴和腦波圖譜上光絲流動的細微聲響。
過了許久,顏清璃才極輕地開口,聲音飄忽得像雲層外的風:“我……有點怕。”這不是示弱,而是曆經創傷後,麵對已知危險的本能坦誠。她怕那些被刻意封存的記憶洪流會再次將她淹沒,怕真相遠比她想象的更加不堪,怕自己……沒有想象中那麼堅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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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司衍心臟一抽,俯身將她連人帶薄毯一起擁入懷中。他的擁抱緊密而溫暖,帶著雪鬆的冷冽和他獨有的、令人安心的氣息。
“怕就抓緊我。”他在她耳邊低語,唇瓣擦過她微涼的耳廓,“記住,無論你看到什麼,聽到什麼,那都是過去。而現在,你在我懷裡,很安全。你有我,有星塵,有小姨,有整個gsy和yq站在你身後。沒有任何東西,能再真正傷害到你。”
他的話語如同最堅固的盾牌,擋在她與未知的恐懼之間。
仿佛是為了印證他的話,療愈艙的琉璃壁麵上,腦波共鳴圖中那條代表顧司衍的曲線,陡然散發出更強烈的、穩定的金色輝光,如同燈塔,堅定地照耀著她那片尚顯混亂的波域。同時,璃音柔和地提示:
“神經共鳴場穩定度提升至78。沈硯冰博士遠程確認:生理指標處於可控範圍,具備進行初步記憶接觸條件。”
顏清璃靠在顧司衍懷中,感受著他胸膛傳來的沉穩心跳,聽著璃音冷靜的分析,看著腦波圖譜上他那道堅定不移的光。心底那冰封的恐懼,似乎被這全方位的守護暖流,撬開了一絲縫隙。
她深吸一口氣,閉上眼,將臉更深地埋進他的頸窩。
“好。”她隻回了一個字,卻重若千鈞。
“璃光號”專機如同劃破夜空的流星,載著相擁的兩人,向著gsy位於瑞士雪山深處的核心神經療愈中心——那座被稱為“琉璃聖殿”的地方,平穩飛去。在那裡,一場指向記憶源頭的療愈與真相的探尋,即將正式啟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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