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郊，一處不起眼的獨立倉庫，內部卻經過了精密的隔音和安保改造。冰冷的白光燈照亮中央空地上的金屬桌椅，空氣中彌漫著消毒水和金屬的冷冽氣息。
那名被捕的信息販子，代號“灰鼠”，被銬在椅子上，臉上殘留著驚恐與強裝的鎮定。他試圖狡辯，聲稱隻是普通的商業間諜行為，與什麼基金會毫無瓜葛。
江嶼沒有親自出麵，他坐在隔壁的單向玻璃觀察室內，麵容冷峻。負責審訊的是他手下最擅長心理攻堅的安保主管，代號“黑石”。
黑石的聲音沒有任何起伏，將一疊照片推到灰鼠麵前，上麵是他與一個模糊身影交接資料的監控截圖，以及他賬戶收到的幾筆來自海外空殼公司的彙款記錄。
“你的上線，是誰？”黑石問。
灰鼠眼神閃爍，咬死不認。
觀察室內，江嶼對身旁的技術人員點了點頭。技術人員在電腦上操作幾下，審訊室角落的一個不起眼的音箱，開始播放一段經過處理的、極其低沉的音頻，混雜著某種難以言喻的、仿佛來自深海或虛空的嗡鳴。這是江嶼授意，根據洛薇薇描述的、在“星垣聖地”接觸星核時感知到的能量波動頻率，模擬出的簡化版本。
這聲音人類聽覺幾乎難以捕捉，卻會引發潛意識的不安與躁動。
與此同時，洛薇薇的聲音通過黑石的微型耳機，冷靜地傳來，指示著黑石接下來的問話。她並未親臨這冰冷之地，而是在臨海彆墅的書房裡，通過實時畫麵觀察著一切。江嶼將決定權部分交給了她，因為她對那種“異常”的感知，遠超常人。
“他在撒謊。”洛薇薇看著屏幕上灰鼠下意識蜷縮的腳趾和頻繁吞咽口水的動作，這些微表情在她眼中無所遁形，“他害怕的不僅僅是法律。問他，‘歸途’給了他什麼承諾？或者……威脅？”
黑石依言發問，聲音低沉而具有壓迫感，結合著那若有若無的詭異音頻。
灰鼠的額頭開始滲出冷汗，呼吸變得急促。那聲音仿佛鑽入了他的腦髓，攪動著他的神經，放大著他內心的恐懼。他眼神開始渙散，抵抗意誌在生理與心理的雙重壓力下逐漸瓦解。
“我……我不知道什麼基金會……”他還在做最後的掙紮，但聲音已經發顫。
洛薇薇微微蹙眉，仔細審視著灰鼠的麵部肌肉顫動和瞳孔變化，忽然，她捕捉到當黑石再次提到“歸途”時，灰鼠眼球極其快速地向左下方轉動了一下。這是回憶某種身體感覺或情緒的微表情。
“問他，”洛薇薇的聲音帶著一絲篤定，“是不是接觸過什麼東西？比如……一個古老的香爐？或者，是否感覺到過異常的‘注視’？”
黑石將問題拋出。
灰鼠猛地一震，像是被電流擊中，豁然抬頭，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驚恐：“你們……你們怎麼知道？！那個爐子……不對，不是爐子……是感覺！有一次交接資料後，我好像……好像被什麼東西‘掃描’了一遍，渾身發冷……”他終於崩潰，語無倫次地喊道，“我說！我都說！聯係我的是個女人，聲音經過處理，代號‘引路人’！她讓我搜集所有關於洛薇薇異常行為的記錄，特彆是……特彆是表現出與‘古代’不符能力的細節！報酬很高，但我不知道他們到底要乾什麼！放過我！我不知道那鬼感覺是怎麼回事！”
觀察室內，江嶼眼神冰寒。果然與基金會有關，而且，對方動用了他尚不了解的、可能與那鎏金香爐相關的“技術”或“能力”來控製和篩選下線。
與此同時，臨海彆墅內。
結束了遠程指導的洛薇薇，並沒有感到絲毫輕鬆。灰鼠提到的“掃描”感和“古老香爐”，讓她心頭沉重。她獨自來到麵向大海的玻璃廊下，盤膝坐在軟墊上，嘗試著按照在星垣聖地與星核訂立契約時感知到的方式，凝神靜氣，向內探索。
自從做出“守護”的選擇後，她偶爾能感覺到意識深處那片浩瀚知識庫的“存在”，如同星空般寂靜而廣袤，但絕大多數區域依舊被迷霧籠罩，難以觸及。此刻，在外部壓力下，她強烈地渴望獲得更多信息，關於歸途基金會，關於那香爐，關於時空的奧秘。
她放空思緒，將注意力集中在眉心深處，想象著觸碰那片“星核”留下的印記。
起初，隻是一片混沌的黑暗。
漸漸地，一些極其模糊、斷斷續續的碎片開始閃現，並非具體的文字或圖像，而更像是……一種感覺，一種認知的傳遞。
她“感覺”到“歸途”這個詞，帶著一種冰冷、機械的追溯意味，仿佛一條想要逆流而上的魚。
她“感覺”到那鎏金香爐，並非簡單的器物，其內部結構複雜，銘文更像是一種……能量回路？或者說，是某種用於“定位”或“共振”的坐標符紋？
最後，一個更加清晰，卻也讓她的意識感到一陣刺痛的概念浮現——“觀測者效應”。
伴隨著這個概念，是一種警示：被持續觀測的異常，本身會加速顯現，並可能吸引更深層存在的注視。
洛薇薇猛地從那種玄妙的狀態中脫離，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呼吸微促。僅僅是這短暫的觸碰和幾個模糊的概念，已經讓她精神感到疲憊。
但收獲是巨大的。
她立刻拿起手機，撥通了江嶼的號碼。
“江嶼，”她的聲音帶著一絲急切和凝重，“我可能知道一些了……歸途基金會，他們可能不僅僅是在‘研究’異常，他們本身的存在和觀測行為，就像……像一個放大器，或者一個信標。那香爐，很可能是用來加強這種‘觀測’或‘定位’的工具。”
她頓了頓，說出那個最關鍵的信息：“我們必須儘快切斷莉莉安，或者說基金會，對我的直接‘觀測’。否則，情況可能會失控，引來我們無法預料的東西。”
電話那頭，江嶼沉默了片刻，倉庫審訊室的冷光似乎透過電波傳遞了過來。再開口時，他的聲音帶著斬釘截鐵的冷厲：
“我明白了。放心，薇薇。”
“這場捉迷藏，該結束了。我會讓他們，先變成‘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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