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嶼在臨海市郊的莊園,成了眾人臨時的據點。這裡比市區的頂層公寓更為僻靜,安保措施也更嚴密,適合休整與籌備。
莊園的主體建築是現代簡約風格,卻巧妙地融入了一些古樸的元素。洛薇薇的房間被安排在最安靜的頂層東翼,有一個寬敞的露台,可以遠眺城市邊緣的山林輪廓。雲芷選擇了西翼一個帶獨立小院的房間,院中有幾叢翠竹和一池活水,清幽雅致,很合她的性子。百裡晏和薩菲則住在相鄰的客院,方便交流。
抵達的次日,休整便與準備同步開始。
洛薇薇幾乎足不出戶。她將“溯光玉玨”與心源玉碎片置於露台特設的玉台之上,借助晨曦暮靄、日月精華溫養。她自己則沉浸在對龍骨群島一戰的複盤與消化中。與雲芷合力擊破護盾、於亂流中“縫合”空間裂痕、最後施展“星痕分光”……每一次對力量的精微運用,此刻都在腦海中反複拆解、重組、感悟。她能感覺到,自己對星輝的掌控,正從“有形有質”向著“無形有神”的境界緩慢蛻變,力量更加內斂,感知卻更加敏銳。偶爾,她會嘗試將一絲星輝之力注入房間的綠植,那植物便會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煥發出勃勃生機,枝葉舒展,花朵嬌豔,仿佛時光在它身上加速流淌了一小段。
雲芷同樣深居簡出。她的恢複方式更為靜謐。每日清晨與黃昏,她會在小院中撫琴。並非真實的古琴,而是她以清音鈴的韻律,配合指尖流轉的微光,在空氣中勾勒出的無形琴弦。琴音空靈,滌蕩塵囂,不僅撫平自身消耗,更悄然調理著整個莊園範圍內的“氣”。幾日後,莊園內的植物似乎都更加精神,連空氣都清新了幾分,一些常有的都市喧囂帶來的浮躁感,在這裡被悄然淨化。
江嶼則忙得不見人影。他動用了龐大的資源網絡,開始為羌塘之行進行全方位準備。特種高原裝備、改裝過的越野車輛、可靠的向導與後勤團隊、應對極端氣候與可能意外的預案、與當地有關部門的必要溝通與手續……每一件都需要他親自過問或拍板。書房裡的燈常常亮到深夜,與艾倫、百裡晏以及數位從不同領域請來的專家進行著密集的視頻會議或麵談。他不僅要確保行程的安全與順利,更要為洛薇薇可能遇到的任何情況——無論是來自基金會、自然環境,還是那神秘的“源初之地”——準備好退路與支援。
百裡晏則利用尋古社的古老渠道,不斷細化著關於羌塘“千湖之地”的情報。他與幾位精通藏地傳說和隱秘曆史的老學者通信,試圖從那些模糊的歌謠、破碎的壁畫和零星的古老記錄中,拚湊出關於“星墜”、“神骸”或“本源之地”的蛛絲馬跡。他還設法弄到了一些該區域近年來地質與磁場變化的非公開數據,試圖從中找出異常能量波動的規律。
薩菲也沒閒著,她拉著莊園的技術人員,在巴伯斯的幫助下,開始改裝幾台準備帶上高原的探測設備,增加對“非標準能量”和“精神波動”的捕捉靈敏度。她甚至嘗試用一些古老的晶石材料製作簡易的護符,美其名曰“科技與玄學結合的新型傳感器”,雖然成品看起來有點古怪,但測試時確實對特定的能量殘留有反應。
平靜而充實的日子過了約一周。
這晚,月朗星稀。洛薇薇在露台上結束了一次深度冥想,感到心神前所未有的清明。她看著遠處城市璀璨卻略顯浮躁的燈火,又仰望頭頂深邃寧靜的星空,心中對即將前往的那片貼近蒼穹的淨土,生出一種淡淡的向往。
就在她準備回房時,心底毫無征兆地掠過一絲極其輕微的悸動。仿佛一根冰冷的蛛絲,輕輕擦過心湖。
她立刻凝神,星輝之力流轉全身,感知放大到極致。
不是攻擊,也不是直接的窺視。而是一種……冰冷的、不帶感情的“掃描”感,如同精密儀器在遠處進行著大範圍的遙感探測,恰好掃過了這片區域。這感覺極其隱晦,若非她對自身力量與周圍環境的感知已臻入微,幾乎無法察覺。
幾乎在同一時刻,隔壁小院中,雲芷的琴音也出現了一絲極其短暫的、不和諧的凝滯。
洛薇薇身形微動,下一刻已出現在雲芷的小院門口。院門未關,雲芷正站在那池活水邊,月光灑在她月白的衣裙上,宛如謫仙。她手腕上的清音鈴微微震動,發出細不可聞的低鳴。
“雲姑娘也感覺到了?”洛薇薇低聲問。
雲芷點頭,清冷的眸光望向東北方向的夜空:“一種……冰冷的‘秩序’掃描,帶著非人的精確與漠然。與基金會那些汙穢瘋狂的氣息不同,但也絕非自然。”
“監察者?”洛薇薇立刻想到了那個在深海遺跡中蘇醒的冰冷存在。墨菲斯最後引爆時空節點的瘋狂舉動,是否讓那東西的“注意力”更加擴散了?
“有可能。”雲芷指尖拂過清音鈴,鈴聲平複,“它似乎在搜尋著什麼,範圍極大,精度尚可。我們這裡,隻是被其‘網’的邊緣輕輕擦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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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凝重。如果“監察者”的活動範圍或頻率在增加,那絕不是一個好消息。這意味著他們不僅要麵對基金會和羌塘的自然挑戰,還可能隨時引來這種規則層麵的、不講道理的“清除”威脅。
“需要告訴江嶼和百裡先生。”洛薇薇道。
“嗯。”
兩人來到書房時,江嶼和百裡晏剛好結束一輪討論。聽到她們的描述,江嶼的臉色立刻沉了下來,百裡晏也眉頭緊鎖。
“監察者的活躍度在提升……”百裡晏沉吟道,“尋古社的全球監控網絡最近確實反饋,多處古代遺跡或異常區域的背景‘秩序場’有微幅波動,之前還以為是基金會四處搞事引發的連鎖反應。現在看來,可能是監察者本身在‘蘇醒’或‘調整’其監控模式。”
“它會追蹤到我們嗎?”江嶼問出了最核心的問題。
“不確定。”百裡晏搖頭,“監察者的邏輯基於其預設的‘異常’判定規則。洛姑娘之前成功模擬規則騙過了它一次,但未必次次有效。而且,如果它因墨菲斯的刺激而‘升級’了判定算法,或者我們的力量在羌塘有較大波動……風險會增加。”
雲芷緩緩道:“我天音閣傳承有收斂氣息、融於自然之法。我可教予洛姑娘,配合她的星輝內斂之術,或能更好地遮蔽自身特異。”
“好,有勞雲姑娘。”洛薇薇點頭。多一份準備,總是好的。
江嶼深吸一口氣:“看來,我們出發的時間要提前了。在這裡待得越久,暴露的風險可能越大。而且,早一日找到‘源初之地’或更多線索,我們才能早一日掌握主動。”
他看向百裡晏:“最快多久能準備好?”
百裡晏快速計算了一下:“關鍵設備和人員三天內能到位。高原那邊的初步接應和路線,我的人已經開始鋪設。如果一切順利,五天後可以出發。”
“那就五天後。”江嶼果斷決定,“這五天,大家抓緊最後準備,尤其是薇薇和雲姑娘,務必掌握好氣息收斂之法。”
洛薇薇和雲芷同時點頭。
離開書房,洛薇薇回到露台。夜風微涼,她看著掌中溫潤的“溯光玉玨”,又抬頭望向西北方向——那是羌塘所在。那片神秘的雪域高原,此刻在她眼中,不僅蘊含著希望與答案,也似乎籠罩上了一層更為濃重的迷霧與危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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