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廳內的餘韻尚未完全消散，水晶燈光依然流轉變幻，侍者悄無聲息地收拾著殘杯。洛薇薇麵上的從容笑意在踏出藝術中心大門的瞬間便已收斂，月白色的禮服在夜風中微拂，襯得她眉眼間凝起的肅殺之氣格外鮮明。江嶼緊貼在她身側，黑色西裝外套早已脫下，隨意搭在臂彎，露出內裡便於活動的深色襯衫，領口微鬆，平添幾分淩厲。
艾倫駕駛的黑色轎車已悄然滑至門前。車門關閉的沉悶聲響隔絕了外界的浮華。
“信號持續了多久？有沒有後續變化？”江嶼按下隔板，沉聲詢問駕駛位的艾倫。
“薩菲報告，第一次捕捉到的峰值持續約1.7秒，隨後轉為極其微弱的背景波動，但波段特征穩定，與我們在星淚穀記錄到的‘汙染末期衰減信號’高度相似。巴伯斯已經潛入了博物館外圍監控死角，目前未發現外部強行入侵跡象，但內部安保係統的幾個非關鍵節點在信號出現前後有毫秒級的數據異常。”艾倫語速極快，顯然已掌握基本情況，“博物館今晚閉館，隻有值班人員和常規電子安防。警方和我們的人都在路上，但需要時間。”
洛薇薇閉目凝神，九枚心源玉碎片在她貼身的腰囊中散發出溫熱而警覺的脈動，並未指向博物館方向，說明異變的源頭並非與星核直接相關的古老遺物。“溯光玉玨”則傳遞著一種微弱的、對“不諧”能量的排斥感。基金會……他們竟然將手伸向了公眾場所，還是收藏著大量曆史文物的博物館！他們想乾什麼？製造混亂？測試某種新的汙染手段？還是……尋找特定的“載體”？
“直接過去。”洛薇薇睜開眼，眸中星輝一閃而逝，“讓警方和我們的外圍人員封鎖周邊，疏散可能波及的市民，但先不要大規模進入博物館內部。對方手法詭異，人多反而容易引發不可控變故。”
“我和你去。”江嶼語氣不容置疑，同時從車座下取出一個銀色金屬箱，打開，裡麵是兩把造型精悍、帶有特殊能量紋路的緊湊型手槍和幾個彈匣，以及兩副帶有夜視和能量感知模式的戰術目鏡。“艾倫，外圍指揮交給你。聯係百裡晏和雲芷，讓他們儘快趕來支援，雲芷的清音或許能克製或探查這種汙染。”
車輛在夜色中疾馳，避開主乾道，穿梭於僻靜街區，很快抵達臨海市曆史博物館側後方一條隱蔽的巷口。這座博物館是仿古建築與現代結構的結合體，飛簷鬥拱在夜色中勾勒出沉默的輪廓，隻有幾處應急燈和巡邏手電的光束偶爾劃過。
薩菲蹲在一處通風管道外側的陰影裡，麵前攤開著便攜終端，巴伯斯安靜地伏在她腳邊，眼中幽光閃爍。看到洛薇薇和江嶼下車，她立刻壓低聲音：“薇薇姐，江老板！信號源初步定位在主館‘古代金屬器物與兵器’展廳！波動還在，很微弱，但……好像在緩慢‘生長’！巴伯斯的熱成像和生命探測都沒發現裡麵有多餘的活人，但能量讀數非常古怪，展廳內的幾件核心文物周圍形成了低強度的能量渦旋！”
洛薇薇和江嶼迅速戴上戰術目鏡，鏡片上立刻浮現出建築結構透視圖和薩菲共享的能量分布熱力圖。果然，在主館二層一個大型展廳內，數個紅點如同腫瘤般附著在幾件文物的標識位置上。
“值班室情況？”江嶼問。
“兩個值班保安，十五分鐘前最後一次巡邏打卡後回到值班室，生命體征正常，但通訊中斷，可能被屏蔽或乾擾了。”薩菲敲擊著鍵盤，“我已經嘗試切入內部監控，但核心線路好像被什麼東西‘覆蓋’了，反饋回來的都是十幾分鐘前的循環畫麵。”
對方準備充分，且手段技術含量極高。
“我們進去。薩菲，你留在這裡，保持通訊，隨時報告變化，如果雲芷他們到了，告知情況。”洛薇薇快速做出決定，同時將“溯光玉玨”握在掌心，一縷溫潤清輝覆蓋全身，形成一層無形的淨化力場。江嶼檢查了一下槍械，將一把遞給她。
洛薇薇搖搖頭：“我用不上這個。”她的指尖，一點凝練的星輝若隱若現。
江嶼沒有堅持，將槍收回，自己持槍在手，兩人對視一眼，默契地沿著巴伯斯之前潛入時發現的、一處年久失修的外部排水管檢修口，悄無聲息地進入了博物館內部。
館內一片死寂，隻有中央空調係統發出低沉的嗡鳴。應急燈投下慘白的光暈，將陳列櫃和雕塑的影子拉得老長，顯得格外陰森。空氣中彌漫著紙張、灰塵和防腐劑的氣味，但在這之下，洛薇薇敏銳地捕捉到了一絲極其淡薄、卻令她星輝本能排斥的冰冷甜腥氣——與星淚穀汙染同源，但似乎經過了“稀釋”或“改良”，更加隱蔽，也更具滲透性。
戰術目鏡上的導航箭頭指引著他們穿過空曠的中庭，走上樓梯，來到二層“古代金屬器物與兵器”展廳的入口。厚重的防火門虛掩著，門縫裡透出比走廊更加昏暗的光線，以及一種……仿佛無數金屬薄片在極其緩慢地摩擦、共振的、令人牙酸的微弱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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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嶼打了個手勢，示意洛薇薇稍等，他側身貼近門縫，戰術目鏡切換模式，向內望去。
展廳內沒有開主燈，隻有幾盞用於重點文物照明的射燈還亮著，但光線也明顯黯淡了許多，仿佛被什麼東西吸收了。展廳中央的獨立展櫃內，一把保存完好的漢代環首刀、一頂唐代明光鎧的胸甲部件、以及一柄清代皇室佩劍，正散發著肉眼可見的、暗沉如鐵鏽般的微光！光芒如同有生命的霧氣，從文物本體滲出，絲絲縷縷地飄散在展櫃內部，並試圖透過密封的玻璃向外滲透。那些令人不適的金屬摩擦聲，正是從這幾件文物內部傳出！
更詭異的是，周圍其他金屬文物，哪怕隻是普通的箭鏃或錢幣，表麵也蒙上了一層暗淡的陰影，仿佛在呼應著核心幾件文物的異變。
“沒有看到操作者，可能是遠程激活，或者預設的定時觸發裝置。”江嶼壓低聲音，迅速判斷，“目標文物都是曆史上可能沾染過殺伐之氣的金屬器，基金會可能在利用某種儀式或能量場，放大或扭曲這些器物中殘留的‘煞氣’或‘意念’，製造汙染源。”
洛薇薇點頭，她的感知更為深入。她能“看”到，那暗沉的光芒並非純粹的能量，其中混雜著破碎的殺戮影像、痛苦的嘶嚎、以及一種被強行催化的、冰冷而狂躁的“破壞”意誌。這確實像是星淚穀那種汙染能量的變種，但作用對象從自然水體與悲傷意念，轉向了人類造物與曆史積澱的凶戾之氣。基金會的研究果然在“進步”，變得更加針對化、隱蔽化。
“必須儘快淨化這些源頭，切斷能量擴散，否則整個博物館的文物都可能被‘感染’，甚至這股扭曲的‘凶煞’之氣可能外溢，影響周邊環境。”洛薇薇沉聲道，同時開始調動星輝之力，準備施展淨化手段。
然而，就在她即將行動的刹那——
嗚——！！！
一陣低沉、壓抑、仿佛來自地底深處，又像是無數冤魂齊聲哀嚎的嗡鳴，陡然從展廳核心的幾件異變文物中爆發出來！暗沉的光芒驟然變得刺眼，如同沸騰的瀝青！密封的展櫃玻璃發出不堪重負的“哢嚓”聲，瞬間布滿了蛛網般的裂紋！
緊接著，那些飄散的暗沉光霧如同收到指令，猛地向內收縮，隨即如同爆炸的衝擊波般向四麵八方擴散！所過之處，其他陳列櫃中的金屬文物紛紛震顫、共鳴，表麵迅速蒙上同樣的鏽蝕光澤！牆壁上的應急燈管“砰砰”炸裂，碎片四濺！整個展廳的溫度驟降，空氣中凝結出細密的、帶著鐵鏽味的黑色冰晶！
“小心！”江嶼一把將洛薇薇拉向側麵，同時舉槍朝著最近一個異變最劇烈的展櫃扣動扳機！特製的能量彈頭擊中展櫃玻璃，卻隻打出一個小洞，未能完全擊碎，反而激得那環首刀上的暗光更加狂躁，一道凝練的、如同黑色刀氣般的能量流順著彈孔激射而出，擦著江嶼的肩頭掠過，將他身後的牆壁腐蝕出一道深深的、冒著黑煙的溝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