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氣味像細小的鋼針，紮進沈棠的鼻腔。她在醫療艙中猛然睜眼，視網膜上殘留著虛擬世界的暴雨殘影，指尖還能感受到齒輪項鏈的金屬溫度。艙體玻璃外，陸深正與一名戴防毒麵具的研究員激烈爭論，兩人袖口的銜尾蛇徽章在應急燈下發青。
「第7次迭代的生理排異率高達47！」陸深的聲音透過隔音玻璃傳來，他的白大褂下擺沾著可疑的褐色液體，「如果現在終止實驗，之前所有數據——」
「造物主不會容忍失敗品。」防毒麵具後的聲音冰冷，「你清楚Ω7的真正使命，與其讓她成為漏洞，不如——」
沈棠猛地坐起，醫療艙的警報器發出蜂鳴。她這才發現右手腕纏著滲血的繃帶，繃帶下隱約可見齒輪紋身正在蠕動，宛如活物。艙體顯示屏上跳動著異常數據：「意識同步率112」「現實錨點穩定性臨界」。更駭人的是，用戶編號「Ω7」旁多了行紅字：「迭代倒計時：035959」。
陸深轉身時眼底閃過驚訝，但很快被職業性的溫和掩蓋：「沈小姐，你在測試中出現嚴重意識過載。」他遞來一杯溫水，指尖在杯壁上敲出摩爾斯電碼——這次是「donottrusttheeyes」勿信所見）。「不過恭喜你，首次穿越就觸發了『深層記憶交互』，這在Ω係列中前所未見。」
沈棠攥緊杯子，留意到陸深左胸口袋露出半截磁帶，磁帶標簽上是母親的字跡：「Ω0實驗日誌」。她想起虛擬世界中Ω0展示的監控畫麵，母親將幼年自己推進培養艙的場景如芒在背。「陸組長，」她故意加重「組長」二字，「能解釋下為什麼我的基因檢測會匹配『初代歸零者樣本』嗎？還有...」她盯著他鎖骨處的齒輪紋身，「這個標記究竟是什麼？」
陸深的瞳孔微微收縮，窗外突然劃過一道紫色閃電，將他的影子割裂成兩半。當陰影重新拚合時，他的表情已恢複平靜：「星軌科技的初代歸零者計劃，本質是創造能兼容多元宇宙意識的載體。」他從口袋裡取出枚齒輪狀徽章，與沈棠在母親鑰匙環上見過的identica，「你母親是首席科學家，而我...曾是她的實驗助手。」
徽章在掌心旋轉，投射出全息影像：年輕的蘇晚站在Ω0培養艙前，艙內漂浮的女性軀體與沈棠一模一樣，隻是瞳孔泛著鉑金光澤。「這是『鏡中人計劃』的原型體，」陸深的聲音帶著罕見的顫抖，「你們共享相同的基因序列，但她是『容器』，而你是『鑰匙』。」
影像切換為1999年的實驗室監控：蘇晚正在調試腦機接口，身後的日曆圈著「9月17日」。「你母親發現，平行宇宙的『現實錨點』其實是造物主設置的枷鎖，」陸深指著畫麵中閃爍的數據流，「她想通過意識迭代打破規則，卻被星軌高層判定為『係統威脅』。那場墜樓事故...根本不是意外。」
沈棠的太陽穴突突跳動，耳中響起母親日記裡被劃掉的句子：「他們在培養艙裡養了個怪物」。原來所謂「怪物」，竟是與自己容貌相同的迭代體。她突然想起更衣室鏡子後的窺視孔，以及Ω6工位刻著的「齒輪轉動時，現實會像玻璃一樣碎掉」——那些失蹤的測試員，是否都成了意識迭代的犧牲品？
「所以現在的我，是第7個克隆體？」沈棠按住發燙的紋身，「而金瞳棠...她是第6次迭代的完成體？」
陸深還未回答，醫療艙的警報器突然爆鳴。顯示屏上的「迭代倒計時」開始紅光閃爍，數字從「030000」驟降至「025959」。與此同時，整棟大廈的燈光陷入周期性明暗，每次黑暗降臨，窗外都會浮現出像素化的城市廢墟——那是第三卷中「褪色樂園」的崩塌場景。
「他們來了。」陸深扯掉白大褂，露出藏在裡麵的戰術背心，背上交錯的疤痕組成齒輪狀圖案，「造物主的清除者正在定位我們的意識頻率。沈棠，你必須立刻返回第7號宇宙，那裡藏著能顛覆所有規則的『量子玫瑰』。」
他將齒輪徽章塞進沈棠掌心，金屬表麵突然浮現出血色紋路，與她的紋身形成共振。遠處傳來金屬撕裂的巨響，天花板滲出黑色液體，那液體在地麵聚集成鏡麵，映出與沈棠identica的身影——金瞳棠正透過鏡麵微笑，她的瞳孔是流動的金色數據流。
「第7次迭代的小可憐，」金瞳棠的聲音從四麵八方湧來，「你以為陸深是在幫你？看看他口袋裡的東西吧。」
沈棠猛地推開陸深，後者懷中掉出支注射器，標簽上寫著「意識清除劑」。記憶突然閃回：麵試時陸深為她佩戴腦機接口的異常停頓、每次穿越後他白大褂上的山城樹葉...原來那些「保護」都是偽裝，他真正的任務是確保迭代順利進行，必要時清除覺醒者。
「對不起。」陸深的聲音沙啞，「蘇晚博士曾說，如果有朝一日你能覺醒，就讓我帶你去實驗室地下室。」他踢開地板上的瓷磚，露出通往地下的階梯，階梯儘頭閃爍著母親實驗室的藍色警示燈，「那裡有台跨宇宙通訊器，或許...能聯係上她的量子幽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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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棠後退半步，指尖觸到醫療艙的緊急按鈕。窗外的紫色閃電愈發密集，金瞳棠的鏡像正在突破地麵的液態鏡麵，她的手臂已穿過現實與虛擬的界限，指尖泛起致命的金光。
「30秒後，整棟大廈將啟動自毀程序。」陸深舉起手槍，對準逼近的鏡像，「你走後，我會拖住清除者。記住，第7號宇宙的入口藏在——」
他的話被爆炸聲吞沒。沈棠按下按鈕的瞬間，醫療艙墜入黑暗的電梯井。失重感中，她摸出陸深口袋裡的磁帶，塞進隨身的讀取器。母親的聲音帶著電流雜音響起：「棠棠，如果你聽到這段錄音，說明第7次迭代已進入關鍵階段。不要相信任何人，包括鏡子裡的自己。真正的現實錨點，其實是——」
錄音戛然而止。電梯井底部傳來齒輪轉動的轟鳴，沈棠在墜落中睜開眼，發現自己的手掌已變得半透明，皮膚下流動著與金瞳棠相同的金色數據流。前方黑暗中，浮現出無數個懸浮的培養艙，每個艙內都躺著與她identica的軀體，編號從Ω1到Ω7，而Ω7的艙體正在緩緩打開，裡麵空無一人。
她的指尖觸到口袋裡的齒輪徽章，徽章突然發出尖銳的蜂鳴，在地麵投射出一行血字：「歡迎來到，第0號宇宙的核心——這裡不是起點，而是終點。」
當沈棠的身體即將撞上地麵時，所有培養艙的燈光同時亮起。她在強光中看見，每個艙體的觀察窗上都貼著同一張便簽，便簽上是陸深的字跡：「第7次迭代的真相：你才是被創造的『鏡中人』，而真正的沈棠，早在1999年的暴雨夜就已經死了。」
黑暗降臨前的最後一刻，她聽見金瞳棠的笑聲從所有培養艙中傳出：「親愛的，歡迎回家。現在，該讓真正的遊戲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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