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號宇宙並非沈棠想象中由齒輪與數據構成的廢墟，而是一片懸浮在概率之海上的記憶花園。無數量子玫瑰在虛空中無聲綻放又凋零，每一片花瓣都映照著一個平行宇宙的“沈棠”所經曆的抉擇瞬間。空氣裡彌漫著非香非鏽的氣息，那是可能性本身蒸騰的味道。
沈棠踏在由凝固的星光鋪成的小徑上，腳下的“地麵”隨著她的心念微微蕩漾。她掌心的齒輪紋身不再灼痛，反而與這片空間產生著溫和的共鳴，仿佛遊子歸鄉。然而，這份寧靜之下，是深不見底的規則暗流。
“你終於走到了這裡，我殘缺的半身。”
金瞳棠的聲音從花園深處傳來，並非通過空氣振動，而是直接在所有量子玫瑰的共振中響起。沈棠抬頭，看見那個與自己擁有相同容貌的“完成體歸零者”正站在一株最為巨大的量子玫瑰之下。那株玫瑰的花瓣同時呈現出盛開、含苞、凋零的所有狀態，核心花蕊處，隱隱流動著與沈棠母親蘇晚的量子幽靈相似的光澤。
金瞳棠的瞳孔是純粹的金色，其中流淌的不再是數據，而是某種更本源、更接近規則的力量。她穿著星軌科技最高權限的白色製服，身側懸浮著數枚記憶齒輪，那些齒輪正緩慢旋轉，播放著沈棠在之前所有宇宙中掙紮、懷疑、抉擇的畫麵。
“歡迎來到‘可能性之源’，也是所有謊言的起點。”金瞳棠微微一笑，那笑容完美無瑕，卻冰冷得如同絕對零度。“看看你自己，Ω7。一路走來，你收集了多少碎片，又背負了多少本不該屬於你的執念？”
沈棠沒有立刻回答，她的目光越過金瞳棠，投向那株巨大的量子玫瑰。她能感覺到，母親蘇晚的意識碎片，就被溫養在那花蕊之中，如同沉睡的公主，等待著某個條件被觸發。
“母親不是失敗品，”沈棠開口，聲音在這片奇異的空間裡顯得異常清晰，“她是自願將意識碎片化，播撒到各個宇宙，成為抵抗你們‘意識收割’的‘病毒疫苗’。”
“抵抗？疫苗？”金瞳棠仿佛聽到了最可笑的笑話，她抬手，一枚記憶齒輪飛到沈棠麵前，畫麵中正是蘇晚在初代實驗室，親手將幼年沈棠的意識引導注入Ω0培養艙的場景。“她隻是在執行造物主的‘優選協議’。散播碎片，是為了讓迭代體也就是你）在收集過程中，不斷經曆‘毒性測試’，篩選出最堅韌、最具兼容性的‘歸零者’意識。而我，金瞳棠，就是第六次迭代篩選出的‘完成體’。”
又一枚齒輪飛來，播放著沈棠在蒸汽朋克世界按下引爆鍵、在像素世界目睹陸深被數據流吞噬、在現實培養艙中蘇醒的畫麵。“你的每一次‘英勇犧牲’，每一次‘痛苦抉擇’，都在為我的最終成型提供養料。你以為你在拯救？不，你隻是在為我這個‘完成體’清除道路上的雜質，並親自將母親最後的核心碎片送到我麵前。”
沈棠感到一陣刺骨的寒冷。如果金瞳棠所說為真，那她所有的努力、痛苦與犧牲，都成了一個天大的笑話，一場被精心編排的養料輸送流程。她下意識地握緊拳頭，掌心的齒輪紋身傳來微弱的溫熱，那是母親徽章殘存的共鳴。
不要相信任何說自己來自‘現實’的人…母親的聲音跨越了無數宇宙的阻隔，在此刻於她心間回響。也不要相信…鏡子裡的自己…
鏡子裡的自己？沈棠猛地看向金瞳棠。這個完美的、強大的、自稱“完成體”的金瞳棠，不正是她自己在更高維度上的“鏡像”嗎？
“你說你是完成體，”沈棠的眼神重新變得銳利，“那你為何還需要母親的核心碎片？為何還需要我來到這裡？”
金瞳棠的金色瞳孔微微收縮，完美的笑容出現了一絲幾乎無法察覺的裂痕。“融合所有碎片，包括母親的核心和你這個‘初始人格’攜帶的‘可能性’特質，我才能達到真正的完美，成為超越造物主規則的存在，啟動‘意識坍縮計劃’，將所有宇宙歸一，終結這無儘的循環與痛苦。”
“歸一？然後呢？像永動社收集記憶齒輪一樣，所有意識都成為你統治下的燃料嗎？”沈棠向前一步，周身開始浮現出微弱的七彩光芒，那是她在多次穿越中，由無數“可能性”彙聚成的力量，與她掌心的齒輪紋身交相輝映。“母親留下的‘量子玫瑰’，其花語是‘當你相信兩個真相時，謊言就會成為現實’。這句話，或許不是對你說的，而是對我。”
沈棠抬起手，指向那株巨大的量子玫瑰：“你說你需要融合才能完美。那是否意味著，現在的你，依然存在‘缺陷’？一個沒有‘人性’選擇，隻有冰冷‘規則’計算的完成體，真的是完美嗎？還是說，我的‘可能性’，正是你無法通過計算完全掌控的變量，是你計劃中最後的‘漏洞’？”
金瞳棠沉默了，周圍的量子玫瑰海仿佛也感受到了緊張的氣氛，花瓣的閃爍頻率變得急促。
“看來，‘毒性測試’尚未結束。”金瞳棠的聲音冷了下來，“既然言語無法讓你理解，那就讓你親身感受一下，何為‘歸零者’真正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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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抬手，整個記憶花園的規則開始扭曲，無數量子玫瑰的花瓣化作利刃，帶著湮滅一切可能性的力量，向沈棠席卷而來。同時，那株巨大的量子玫瑰開始收縮，蘇晚的意識碎片在其中發出痛苦的波動。
沈棠沒有退縮，她將全部意誌集中在掌心的齒輪紋身和體內流動的“可能性”光芒上。她沒有選擇硬抗，而是做出了一個極其冒險的決定——她主動放開了心神，引導著金瞳棠那毀滅性的規則之力，連同周圍無數平行宇宙的“可能性”洪流，一起衝向自己的意識核心！
她要的不是對抗，是“融合”！以自身為容器，強行容納金瞳棠的“規則”與自身的“可能性”，就像母親留下的量子玫瑰，同時處於凋零與盛開的疊加態！
“你瘋了！”金瞳棠第一次露出驚容，“這樣你的意識會徹底崩解！”
劇痛席卷了沈棠的每一個感知單元，她的身體在現實與虛幻之間劇烈閃爍，仿佛隨時會化作最基本的信息粒子消散。但在意識的最深處，在無數平行世界的“自己”的注視下，她聽到了母親蘇晚清晰無比的聲音，這一次，不再是通過碎片，而是直接源自那株被激發的量子玫瑰核心：
“棠棠…規則與可能，本是一體…歸零者的真正使命…不是毀滅，也不是統治…是‘平衡’…是成為維係無限宇宙共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