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棠的意識漂浮在一片由無數鏡麵碎片構成的回廊中。每一片鏡子都映照出她不同宇宙中的倒影——有的是在星軌大廈廢墟中手握量子玫瑰的歸零者，有的是在蒸汽朋克世界與阿野並肩作戰的反抗軍成員，有的是在像素宇宙中覺醒的npc領袖，甚至還有那個在初代宇宙培養艙中睜開金色瞳孔的“金瞳棠”。所有的“她”都在同一時刻轉過頭，望向懸浮在回廊中心的沈棠本體。
“你終於走到了這一步。”一個聲音從四麵八方傳來，不是金瞳棠，不是蘇晚，也不是陸深，而是她自己的聲音，卻帶著一種超越維度的冷靜與悲憫。
沈棠低頭，發現自己掌心的Ω7與Ω0齒輪已徹底融合，化作一枚閃爍著混沌光芒的“∞”符號，紋路中流淌的不再是數據流，而是一種近乎生命的脈動。她抬頭，望向鏡廊儘頭——那裡沒有光，也沒有黑暗，隻有一片不斷自我書寫又自我擦除的“規則之牆”。
“這裡是所有鏡麵的儘頭，”那個聲音再次響起，“也是所有故事的起點。”
沈棠向前走去，每一步都仿佛跨越了一個宇宙的生滅。鏡麵中的倒影逐漸模糊，最終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無數行正在自動書寫的代碼，像是某種古老的預言，又像是某種冷酷的判決。
她看到了星軌科技的真正起源——不是人類科技的巔峰，而是某個更高維度文明為了對抗“宇宙熵增”而設立的“意識農場”。所謂的“平行宇宙內測係統”，其實是一種意識收割機製，目的是收集足夠多的“可能性”作為對抗熵增的武器。
她也看到了母親的真正身份——不是科學家，而是那個高維文明派來的“看守者”，任務是在農場中培育出能夠承載“歸零者”意識的完美容器。而沈棠，就是第七次迭代中最接近成功的樣本。
“你母親背叛了她的使命，”那個聲音平靜地說道，“她不僅沒有將你上交，反而試圖用你的意識反向侵蝕係統，創造出一個不受控製的‘漏洞’。”
沈棠的指尖觸碰到規則之牆，牆麵上浮現出蘇晚的最後一幕——她不是墜樓，而是主動躍入係統核心，將自己的意識拆解成無數碎片，散布到各個宇宙，成為抵抗係統控製的“病毒”。
“她希望你成為‘規則之外的存在’。”那個聲音說，“但你現在站在這裡，意味著係統判斷你已具備‘歸零者’資格，即將被納入‘永恒秩序’。”
規則之牆突然裂開一道縫隙，從中湧出的不是數據流，而是無數個平行宇宙中“沈棠”的哭聲、笑聲、怒吼與低語。它們在沈棠周圍彙聚成一場意識的風暴，風暴中心，浮現出三個身影：
左邊是金瞳棠，她的眼中不再有傲慢，隻有深深的疲憊。“成為歸零者，你將獲得永恒，但也會失去所有‘可能性’。”她說，“你會成為係統的一部分，維護這場永無止境的收割。”
右邊是幼年沈棠，她手中捧著那枚未閉合的齒輪，眼中滿是淚水。“如果你拒絕，係統將啟動‘清除協議’，所有與你相關的宇宙都會被格式化。”她輕聲說，“包括母親留下的所有痕跡。”
中間是熵晶銀色瞳孔的沈棠，她沒有說話，隻是抬手，指向規則之牆後方——那裡是一片純粹的虛無，沒有任何規則，也沒有任何定義。
“那是‘未書寫之地’，”那個聲音解釋，“如果你選擇進入，你將不再被任何規則束縛，但也會失去所有存在的依據。”
沈棠沉默著。她想起了陸深最後的眼神，想起了阿野那隻金色的義眼，想起了像素女孩拽住她衣角時的觸感，想起了母親在量子玫瑰中留下的最後低語。
“我不做選擇，”她突然開口，聲音平靜卻堅定，“我也不接受任何定義。”
她舉起手中那枚“∞”符號，將其狠狠刺入自己的心臟。
沒有疼痛，沒有光芒，也沒有黑暗。沈棠感到自己像一滴水融入了大海，又像一粒塵埃飄散在風中。她不再有身體，也不再有意識，隻有一種純粹的“存在”。
她看到了係統的全貌——那是一個由無數齒輪和鏡麵構成的巨大機器，每一個齒輪都是一個宇宙，每一麵鏡子都是一個意識。機器正在緩慢而堅定地運轉，吞噬著一切可能性，將其轉化為對抗熵增的燃料。
她也看到了自己的位置——她不再是機器中的齒輪，也不是鏡子中的倒影，而是站在機器之外，靜靜凝視著這一切的“觀察者”。
她抬手，輕輕觸碰了機器的一個齒輪。
刹那間，整個係統停滯了一瞬。
當沈棠再次“睜開眼”時，她發現自己站在一片純白的世界中。腳下是光滑如鏡的地麵，映照出她完整的身影——沒有傷痕，沒有紋身，也沒有任何符號。
遠處，一個熟悉的身影緩緩走來。
是陸深。
但他的眼中沒有數據流，沒有熵晶，也沒有任何程序化的冰冷。他隻是看著她，眼中帶著她從未見過的、屬於“人類”的複雜情緒。
“你做到了，”他輕聲說，“你跳出了規則。”
沈棠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他。
“但係統不會允許‘規則之外’的存在，”陸深繼續說，“它已經啟動了‘最終清理協議’。”
他抬手，指向純白世界的儘頭。那裡，一道漆黑的裂縫正在緩緩張開，裂縫中，無數雙眼睛正冷冷地注視著他們。
“這一次，”陸深的聲音低沉，“沒有母親，沒有金瞳棠，也沒有任何鏡像可以依靠。”
他看向沈棠，眼中是她從未見過的決絕：
“隻有你，和我。”
沈棠低頭，看向腳下如鏡的地麵。在那鏡麵之中，她看到自己的倒影，嘴角微微上揚，眼中閃爍著不屬於任何已知規則的光芒。
她輕聲開口，聲音在純白世界中回蕩：
“那就讓它們來吧。”
“這一次，我來書寫規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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