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滿是在濃鬱的藥香與精純靈力交織的溫煦包裹中徹底清醒的。
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聽竹軒熟悉的樸素穹頂,青瓦縫裡還嵌著幾絲經年的苔痕。身下是柔軟的雲絲褥,暖意順著肌膚滲入四肢百骸,周身經脈中流淌著溫和卻堅韌的藥力,正一點點撫平她強行點燃星火後留下的暗傷與疲憊。陽光透過雕花窗欞,在青石地板上投下斑駁的光影,窗外傳來靈雀清脆的鳴叫,風裡帶著後山靈田的青草與丹爐餘溫的氣息,一切都安寧、祥和,與魔淵裂隙中那永恒的黑暗與死寂形成了近乎殘酷的強烈對比。
她真的……回來了。
一股巨大的、近乎虛脫的慶幸感湧上心頭,像潮水般將她淹沒。可隨之而來的,是更深沉的疲憊與悲傷——星核意誌與星靈守衛最後化作光點消散的一幕,如同烙印,深深刻在她的腦海,每次呼吸都帶著無聲的告彆。
“醒了?”
一個清冷的聲音在旁邊響起,像碎玉落在冰麵。
林小滿偏過頭,隻見雲弈正坐在不遠處的蒲團上,閉目調息。他臉色依舊有些蒼白,眉峰間凝著一縷未散的倦意,氣息也尚未完全恢複平穩,顯然在魔淵裂隙中的連番惡戰與最後穿越不穩定通道,也讓他損耗極大。
“師尊。”林小滿掙紮著想坐起身,胸口卻一陣滯澀,忍不住輕咳了一聲。
“躺著。”雲弈睜開眼,目光落在她身上,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審視,指尖輕點,一縷清涼劍氣悄無聲息地渡入她體內,“你傷勢不輕,神魂亦有損耗,需靜養。”
林小滿依言躺好,感受著那縷劍氣梳理著紊亂的經脈,輕聲問道:“師尊,您的傷……”
“無礙。”雲弈打斷了她,語氣依舊平淡,卻透著不容置疑的篤定,“韓崢、石猛等人也已安然返回,正在各峰療傷。你昏迷了三日。”
三日……林小滿心中稍定。大家都活著回來了,這或許是不幸中的萬幸。她想起韓崢臨走時那句“我在青雲宗等你”,想起石猛含淚的抱拳,嘴角不自覺地勾了勾,又很快被湧上心頭的沉重壓下去。
“宗門已知曉魔淵裂隙之事。”雲弈繼續說道,語氣多了一絲凝重,“你帶回的消息,以及……你自身的變化,已引起高層震動。”
林小滿心中一緊。她知道,自己這次歸來,身負星曜傳承、點燃星火、修為暴漲至築基中期的事情,絕不可能瞞得住。尤其是七曜劍的存在,如同一個無法隱藏的烙印,刻在她的神魂深處。
“掌門和諸位長老正在淩霄殿議事,待你傷勢稍穩,需前往陳述詳情。”雲弈看著她,目光深邃,像結了冰的寒潭,“尤其是關於‘啟明之星’、‘虛無封印’以及你獲得的力量。”
林小滿沉默地點了點頭。她知道這是必經的過程。魔淵裂隙的經曆關乎重大,甚至牽扯到上古秘辛和可能危及整個蒼雲界的“虛無”威脅,宗門必須弄清楚。可她也明白,有些秘密,一旦說出口,便再也無法回頭。
“不必擔憂。”雲弈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淡淡道,“你於宗門有功,於蒼雲界有功,宗門自有公斷。隻是……懷璧其罪,你需有所準備。”
他的話語意有所指。林小滿明白,她身上最大的“璧”,便是那柄沉寂在她氣海中、來曆驚天動地的七曜劍。如今七曜沉睡,她雖修為大增,卻也如同失去了最堅實的後盾,前路未卜。
就在這時,院外傳來了腳步聲,輕柔而有節奏,伴隨著洛璃師姐溫和的聲音:“雲師兄,小滿師妹可醒了?丹霞峰送了新煉製的‘蘊神丹’過來,說是對神魂損傷有奇效。”
雲弈起身,理了理衣襟,對林小滿道:“你好生休息,晚些時候我再來看你。”說完,便轉身離開了房間,腳步輕緩,卻帶著一種無形的壓力,仿佛連空氣都被他的劍氣凍結了幾分。
洛璃端著玉盤走了進來,玉盤上躺著三枚圓潤的丹藥,通體瑩白,散發著淡淡的清香。看到林小滿醒來,她臉上露出欣喜的笑容,眼角的梨渦淺淺,如同春風拂過湖麵:“小滿,你總算醒了!感覺怎麼樣?有沒有哪裡不舒服?”她將丹藥放在床邊,仔細打量著林小滿,眼中充滿了關切,伸手探了探她的額頭,“還好,沒有發熱。”
“多謝師姐關心,我好多了。”林小滿努力擠出一個笑容,聲音還有些虛弱。
洛璃坐在床邊,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心溫暖而柔軟,帶著讓人安心的力量。她歎了口氣,語氣中帶著一絲後怕:“你們這次……真是受苦了。回來的時候,個個帶傷,尤其是你和雲師兄,氣息萎靡得嚇人。掌門親自出手,以青雲宗鎮宗之寶‘青元鼎’溫養你們的神魂,才穩住了傷勢。”
她頓了頓,壓低了些聲音,語氣帶著一絲擔憂,目光不自覺地瞟了瞟窗外,仿佛怕被人聽見:“小滿,現在宗內關於你們的傳言很多。尤其是你……都說你在絕境中得了天大機緣,修為突飛猛進,還掌握著關乎上古封印的秘密……如今各峰的目光,可都盯著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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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小滿心中一沉。果然,該來的還是來了。她不過是想安安穩穩地修行,偶爾偷個懶,卻沒想到一場魔淵之行,讓她徹底站在了風口浪尖。
“師姐,我……”
“不用跟我說。”洛璃輕輕拍了拍她的手,柔聲道,“師姐知道你肯定有不得已的苦衷。無論如何,藏劍峰永遠是你的後盾。隻是……你要小心些,尤其是赤焰峰那邊……”
她的話沒說完,但意思已經很明顯。韓崢回來了,以他的性格和對林小滿的“興趣”,絕不會輕易放棄探究。更何況,赤焰峰與藏劍峰素來不和,這次她修為暴漲,難免會引起赤焰峰的忌憚與覬覦。
送走了洛璃師姐,林小滿獨自躺在床榻上,看著屋頂的橫梁,心緒難平。
回歸宗門的喜悅,早已被現實的紛擾和潛藏的壓力所衝淡。她不再是那個可以默默無聞、偶爾偷懶的外門小弟子了。星曜傳承者的身份,如同一個巨大的漩渦,將她卷入了宗門乃至整個蒼雲界高層的視線中心。
她輕輕撫摸著氣海中那柄沉寂的七曜劍。劍身冰涼,沒有了往日的絮叨,也沒有了那股傲嬌的氣息,隻是靜靜地懸浮著,如同一塊普通的鐵石。老家夥為了送她回來,消耗過大,再次陷入了深度沉睡,不知何時才能蘇醒。
沒有七曜在耳邊吵吵鬨鬨,她忽然覺得有些……不習慣。空蕩蕩的識海,像少了點什麼。
接下來的幾天,林小滿在聽竹軒靜心養傷,鞏固著因禍得福突破到的築基中期修為。她每日打坐調息,梳理經脈中的星力,將那股狂暴的星火之力一點點煉化,融入自身的星輝劍元中。雲弈每日會來看她一次,指點她修行,糾正她功法中的疏漏,卻絕口不提淩霄殿議事之事,仿佛在等待著什麼,又像是在給她足夠的時間準備。
期間,龐海師兄也拖著並未完全痊愈的身體來看望她。他依舊是那副咋咋呼呼的樣子,一進門就開始抱怨:“小滿師妹,你可算醒了!你不知道你昏迷的這幾天,宗門裡都快炸開鍋了!”他坐在床邊,唾沫橫飛地說了不少他們離開後宗門發生的事情,比如幽冥教似乎在其他地域又有異動,暗中勾結了一些散修,在邊境挑起了衝突;比如各大宗門都在暗中追查與“虛無”相關的線索,連一向低調的隱世宗門都有了動靜;再比如……赤焰峰韓崢回來後就閉關了,據說閉關之地靈氣暴漲,隱約有突破的跡象,出關後恐怕會更難纏。
林小滿靜靜地聽著,心中愈發清楚,平靜的宗門表麵下,暗流洶湧。她的歸來,不過是這場風波的開端。
終於,在她回到宗門的第七日,掌門玄誠真人的法旨到了。
傳令的執事弟子身著青色道袍,態度恭敬,雙手捧著一卷明黃的法旨,聲音洪亮:“奉掌門之命,請林小滿弟子前往淩霄殿,掌門與諸位長老有要事相詢。”
該麵對的,終究還是要麵對。
林小滿深吸一口氣,從床榻上起身。她整理了一下衣袍,將七曜劍負於身後,劍鞘與衣料摩擦,發出輕微的聲響。陽光透過窗欞,落在她身上,勾勒出她清瘦卻挺拔的身影。
她知道,踏入淩霄殿,意味著她將正式站在風口浪尖。那些隱藏在暗處的目光,那些潛在的危機,那些關於上古秘辛的追問,都將在這一刻,赤裸裸地呈現在她麵前。
而這場因她歸來而引發的風波,才剛剛開始。她的腳步堅定,一步步走出聽竹軒,朝著宗門最高處的淩霄殿走去。沿途的弟子紛紛駐足,目光複雜地看著她,有好奇,有敬畏,有嫉妒,也有擔憂。她目不斜視,心中隻有一個念頭——無論前路如何,她都要走下去。為了那些為她犧牲的人,為了七曜,也為了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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