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味被嚴格限製在了紅燈籠、春聯和商場促銷裡,空氣裡聞不到一絲硫磺硝石味,禁燃煙花爆竹的禁令讓這座古老的皇城顯得格外肅靜。
早餐後,穿著一身新羽絨服的少年祁安領著裹得像個小棉花包、剛滿5歲卻已顯露出小大人般認真神態的祁雲舒,在院子裡小心翼翼地“探險”。
祁安背著手,模仿著電視裡看到的領導派頭,踱著步子,對著懵懵懂懂的妹妹“訓話”:“雲舒同誌,要注意觀察,京城不比榕華,這裡處處是學問,步步要留心。”
祁雲舒仰著小臉,努力做出嚴肅的表情,用力點頭:“嗯!哥哥,我知道!爸爸說這裡很重要。”
黃莉雅和祁國棟站在廊下,看著這對活寶,相視一笑。祁國棟穿著家常的深色夾克,難得的清閒讓他眉宇間的疲憊舒緩了不少,但那份居於高位的氣度已融入骨血,即便是在自家院子裡,也自有一番淵渟嶽峙。
“爸爸,”祁安忽然停下腳步,轉過身,小臉上帶著一種刻意模仿的、混合著探究與敬畏的神情,他指了指院牆外隱約可見的、其他同樣靜謐的院落輪廓,壓低聲音,用一種學自爺爺和父親的、略顯生硬的“官腔”問道:“聽說……在咱們京城,隨便一塊板磚扔出去,都能砸倒一大片……呃,領導?”
這話問得太過突兀和“大逆不道”,黃莉雅忍不住“噗嗤”笑出聲,連忙用手掩住。祁雲舒雖然不太明白“板磚”和“領導”的具體關聯,但看哥哥和媽媽的反應,也覺有趣,跟著咯咯笑起來。
祁國棟聞言,先是一愣,隨即搖頭笑笑。他走到孩子們身邊,沒有直接回答祁安那混不吝的問題,而是蹲下身,與兒子平視,目光溫和卻帶著引導:“安安,京城是首都,是國家的心臟。在這裡工作、生活的許多人,都在不同的崗位上,肩負著很重要的責任。”他避開了那個戲謔的比喻,選擇了更正麵、更嚴謹的表述,“所以,不是板磚能砸到多少人,而是這裡的每一份工作,都可能關係到很大一片地方、很多人的生活。責任重,規矩自然也就多。”
祁安似懂非懂,但父親認真的態度讓他收起了玩笑的心思,點了點頭。
就在這時,院門外傳來汽車平穩停靠的聲音。很快,秘書引著一位同樣住在附近、前來拜年的部委領導走了進來。對方笑容滿麵,拱手賀歲,言語間對祁國棟恭敬有加。
寒暄片刻,送走客人。沒過多久,又有一位穿著軍裝、肩章熠熠生輝的將領前來拜訪,中氣十足的問候聲在院子裡回蕩。
祁雲舒扒著門框,看著來往的客人,小聲對祁安說:“哥哥,好多人來找爸爸呀。”
祁安這會兒倒是有了點“小主人”的覺悟,學著大人的樣子歎了口氣,老氣橫秋地低語:“唉,這就是京城的年啊……應酬多。”
黃莉雅聽著兒子的“高論”,又是好笑又是無奈。
趁著間隙,祁國棟帶著家人走出院子,在附近允許活動的區域散步。道路整潔安靜,行人不多,偶有車輛駛過,也是悄無聲息。
遇到的幾個人,無論老少,氣度似乎都有些不凡,行走坐立間自有一股沉穩。
祁安觀察著,忽然又想起那個“板磚論”,他偷偷拉了拉父親的衣角,聲音壓得更低:“爸爸,我剛才看了,路上好像……確實沒什麼板磚。”他頓了頓,自己給出了一個“合理”的解釋,“是不是……怕真的砸到人?”
這下,連祁國棟都忍不住朗聲笑了起來,他揉了揉兒子的腦袋:“臭小子,腦子裡整天想些什麼!”他收斂笑容,看著周圍靜謐而莊重的環境,意味深長地說:“在這裡,重要的不是有沒有板磚,而是每個人心裡都要有杆秤,懂得分寸,知道敬畏。言行舉止,可都比板磚重得多。”
祁雲舒仰頭看著爸爸,又看看哥哥,雖然不完全明白,但也用力地點著小腦袋,奶聲奶氣地總結:“不能亂扔東西,不禮貌!”
黃莉雅挽住丈夫的胳膊,看著一雙兒女,眼中滿是溫情。
在這個特殊的地方,度過這樣一個特殊的新年,或許能讓孩子們更早地懂得,他們父親所身處的是一個怎樣的世界——這裡沒有榕華市井的隨意與煙火氣,這裡的每一分安靜之下,都可能湧動著影響深遠的波瀾。
而那所謂的“板磚”,更像是一個隱喻,提醒著每一個踏入這裡的人,身份與責任,從來都不是可以輕慢待之的東西。
京城的一塊磚,或許不會真的砸到誰,但在這裡做出的每一個決定,其分量,卻足以在更廣闊的土地上,激起千層巨浪。
這個認知,伴隨著清冷的北風和院落深處隱約傳來的拜年寒暄,悄然浸潤著這個家庭的新年,也烙印在祁安和祁雲舒逐漸成長的心智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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