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的不是彆人，正是沈心。她沒有帶隨從，隻身一人，穿著那件標誌性的淺綠色外套，神色間帶著一絲難以掩飾的憂慮。她以探討灰薯項目進展的名義來訪，合情合理。
“陳顧問，”沈心坐下後，目光掃過房間，顯然也感知到了那些無處不在的監視，她壓低了聲音，語氣急切，“‘第七區’的人怎麼會找上你們？他們向來神秘，很少直接介入堡壘具體事務！是不是因為‘歸一會’的情報？”
“部分是。”陳末給她倒了杯水，語氣平和，“更主要的，恐怕是我們接觸了不該接觸的東西，‘靈犀’的遺產，引起了他們的興趣。”
沈心臉色微變：“他們想乾什麼？魏堡主那邊……”
“堡主似乎也受到了一定的製約。”陳末直言不諱，“沈女士，如今的局麵，想必你也清楚。‘第七區’的到來，意味著堡壘內部的平衡已被打破。我們需要更加團結。”
沈心沉默了片刻，眼神掙紮。她本質上是個研究者，厭惡政治傾軋，但她也深知唇亡齒寒的道理。“第七區”如此強勢介入，目標直指剛剛展現出巨大價值的“破曉”，下一個會不會輪到她和她掌握的農業命脈？
“我明白。”沈心最終抬起頭，眼神變得堅定，“農業區會一如既往地支持你們。數據庫權限、資源調配，都不會變。如果有需要……我可以動用一些隱藏的渠道，幫你們傳遞信息。”她悄悄將一個指甲蓋大小、如同普通石子般的物件滑到陳末手邊，那是一個一次性的、基於生物能驅動的短程信號發射器。
“多謝。”陳末不動聲色地收下。這是雪中送炭。
沈心沒有久留，匆匆離去。她走後不久，陳末之前布下的規則印記微微波動了一下，一段極其簡短、加密的精神信息流，如同水滴入海，避開了所有常規監控，傳入他的意識。是灰尾！
信息內容隻有幾個詞：“‘第七區’，背景深，與‘學院’有疑似關聯，小心‘知識掠奪’。”
“知識掠奪”……陳末目光一凝。這印證了他的猜測，“第七區”覬覦的是“靈犀”文明的知識和他自身的秘密！
緊接著，仿佛約好了一般，雷震那邊也傳來了動靜——並非通訊，而是一種更直接的方式。一個雷震手下的親信，扛著一個看起來沉甸甸的金屬箱子，直接敲響了房門。
“陳顧問，”那漢子聲音洪亮，毫不避諱，“我們老大聽說您這兒不太清淨，讓我給您送點‘靜心’的東西過來！”他砰地一聲將箱子放在地上打開，裡麵並非武器，而是幾種堡壘內部嚴格管製的高純度、用於精密儀器維護的稀有金屬錠和能量傳導材料！其價值不菲，更重要的是，這東西代表著雷震的態度——他不在乎“第七區”，他認可並繼續支持“破曉”！
這既是聲援，也是一種無聲的示威，告訴暗中的窺視者，“破曉”並非孤立無援。
陳末坦然收下，讓那漢子帶話感謝。他知道，這是雷震在用他自己的方式，表達對“第七區”強勢介入的不滿，以及對他陳末的投資。
送走雷震的人，房間內暫時恢複了安靜。但陳末知道，這短暫的平靜下，是愈發洶湧的暗流。堡內的幾大勢力，都因“第七區”的出現和他陳末的存在，而產生了不同程度的忌憚、權衡與抉擇。
沈心的務實結盟，灰尾的警示，雷震的強硬支持……這些，都在他的預料和推演之中。
他走到窗邊，看著外麵被高牆分割的天空。監視的目光依舊存在，但那枚鷹隼徽記帶來的窒息感，已然減輕了許多。
“忌憚，是相互的。”他輕聲自語，仿佛在總結這一天的風雲變幻，“他們忌憚我們掌握的秘密和潛力，我們同樣忌憚他們代表的權力與未知。”
“但這盤棋，還沒到終局。”
“隻要還能落子，隻要還能借力打力……”
他攤開手掌，那枚冰冷的鷹隼徽記靜靜地躺在掌心。
“……這看似枷鎖的東西，未嘗不能，變成我們手中的……一塊敲門磚。”
堡壘的夜空下，無形的博弈仍在繼續。
而陳末，已然在這錯綜複雜的棋局中，為自己和“破曉”，再次撬開了一絲縫隙。
接下來，就是要利用這縫隙中透出的微光，去照亮那更加黑暗、也更加危險的……前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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