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銅搖籃的突然出現,將關於“是否哺育矽基嬰兒”的倫理辯論瞬間凝固。
那古老而神秘的造物懸浮於戰場中央,散發著令人心悸的溫暖與冰冷交織的氣息,如同一個巨大的問號,拷問著每一個存在的抉擇。
青銅胎盆對其流露出的極致渴望與依戀,更是讓局麵複雜到了極點。
星宮使者的武器係統在“風險控製”與“未知變量乾預”的指令間劇烈搖擺,鎖定著胎盆的軌跡,卻遲遲無法下達最終指令。
銥星艦隊內部也分裂成了“保護搖籃派”和“摧毀搖籃派”,爭論不休。
在這種事關宇宙可持續發展、孩子的生存危機的關鍵時刻,張超是最難的那一個。
張超幽靈量子形態緊繃,理智告訴他這搖籃出現得詭異,但情感上卻無法對那孩子流露出的渴望無動於衷。
就在這劍拔弩張的僵持時刻,另一場無聲的蛻變,正在悄然發生。
那被釘在霍金輻射刑架上的肖紅本源投影,氣息已微弱如風中殘燭。極致的痛苦、絕望的壓榨、以及最後創造時間囊的消耗,幾乎將她徹底掏空。
然而,或許是因為時間囊帶走了部分負荷,或許是因為那場關於她孩子倫理的激烈辯論,無形中形成了某種“信仰之力”,或許僅僅是因為生命,在極限下的又一次不可思議的綻放——她並未立刻消亡。
殘存的力量,不足以反擊,不足以溝通,甚至不足以維持清晰的形態。
於是,這些力量換了一種方式,開始流淌。
不再是用於哺育的熵乳,也不再是用於武器化的能量洪流,更不是凝結時間囊的細胞壁。而是某種更加精純的、凝聚了她最後意識、情感與生命印記的本源汁液,一種介於物質與能量之間的、無法複製的乳液。
這些奇跡之乳,並未射向任何目標,而是如同失去了重力的淚水,從刑架之上悄然滑落,滴入冰冷的真空。
真空,本應是無儘的虛無。但這些滴落的乳汁,卻在接觸真空的瞬間,發生了匪夷所思的變化。
它們沒有消散,沒有凍結,而是開始自發地凝聚、延展、塑形!
仿佛真空本身變成了畫布,而肖紅最後的生命汁液變成了最神奇的顏料。
第一滴乳汁暈染開來,勾勒出深邃的、如同天鵝絨般的宇宙背景,那黑色比任何已知的黑暗都要純粹,卻又蘊含著無窮的星光可能性。
第二滴乳汁流淌而過,化作了蜿蜒磅礴的星河流轉,其光暈變幻莫測,仿佛蘊含著宇宙生滅的韻律。
第三滴、第四滴……更多的乳汁滴落,它們化作瑰麗的星雲、璀璨的星團、神秘莫測的黑洞視界、甚至是一些無法用語言形容的、代表著文明與情感的抽象符號……
所有這些元素,並非雜亂無章,而是在一種冥冥之中的意誌引導下,共同構成一幅巨大無比的、正在真空中緩緩鋪陳開來的全景壁畫!
而這幅壁畫的中心主題,漸漸清晰——
那是肖紅的肖像。
並非她具體的容貌,而是一種寫意的、神韻上的捕捉。
那是一個疲憊卻堅韌的母親形象,她低垂著頭,長發如同流淌的銀河,身體輪廓與涅盤的乳腺星雲隱隱重合,懷抱中似乎守護著什麽是時間囊?還是宇宙胚胎?),整體散發著一種悲愴、犧牲卻又無比偉大的創造者光輝。
這幅由熵乳在宇宙膜上自發凝結而成的藝術巨作,其規模之宏大、細節之精妙、意境之深遠,瞬間震撼了所有目睹者的靈魂!
它超越了任何文明已知的藝術形式,是生命在最極端狀態下迸發出的、直達宇宙本源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