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宮討債使的突然降臨與“宇宙級財產保全”,如同給滾沸的膿液戰場澆下了一桶絕對零度的液氮。
一切都被凍結了:能量流停滯,炮火凝固在半空,戰艦維持著衝鋒或規避的姿態,連那些翻滾的膿液浪濤都化作了扭曲的、五彩斑斕的琥珀。思維雖未完全停止,卻也變得粘滯遲緩,如同陷入無儘的夢魘。
在這片被強製按下暫停鍵的詭異時空裡,唯有兩股力量還能勉強活動。
一是那高懸於虛無中的星宮討債使本身。祂那數據流雙眼中無數信息閃爍,巨大的賬簿無風自動,道道金光如同掃描射線,一絲不苟地清點、評估、凍結著範圍內的一切“資產”,無論是戰艦、能量、還是那些被汙染的時空本身。
祂的存在,就是絕對規則與清算的化身。
另一股,則是得益於歸藏劍那特殊“債主關聯”屬性而未被完全凍結的張超劍靈。
他雖然動作也變得極其緩慢,思維卻相對清晰,能勉強觀察著這片被凍結的煉獄。歸藏劍在他手中微微震顫,傳遞著討債虛影那混合著“老板威武”與“抓緊時間撿漏”的複雜意念。
然而,就在這萬籟俱寂、唯有討債使敲打計算器可能)聲音的絕對“財務審查”環境下,一些被凍結的景象,卻以一種極其詭異的方式,訴說著之前未被注意的、更加深層的恐怖。
那些被膿血聯邦和熵魔教團占據、改造過的區域,尤其是那些膿液聖城和被初步“膿液化”的星球,此刻如同被定格的特寫鏡頭,將其內部的細節赤裸裸地展現出來。
這哪裡僅僅是軍事占領和能量掠奪?
這分明是一場正在進行中的、瘋狂而褻瀆的文明覆寫與藝術創作!
在那些膿液聖城中,可以看到熵魔教徒們並非簡單地祈禱或戰鬥。他們利用膿液時空那粘稠的特性,正在進行的“創作”:
用凝固的膿液和掙紮的俘虜雕塑著展現宇宙終極腐爛之美的“永恒痛苦群像”。
用衰變的能量流和生靈的慘嚎聲波譜寫著令人瘋狂的“末日交響詩”。
更可怕的是,他們似乎在利用膿液時空不同區域時間流速不一致的特性,強行製造時空悖論,並將其作為“藝術載體”!
例如,將一個俘虜的“過去”與“未來”同時禁錮在一個膿泡中,讓其自我觀察、自我否定、自我崩潰,最終形成的那種極端痛苦和邏輯謬誤的扭曲表情,被他們譽為“悖論之美”的極致。
或者,將一段曆史事件的關鍵節點用膿液複刻,然後故意扭曲其因果順序,製造出荒誕而令人絕望的“另類曆史畫卷”。
這些“作品”充滿了對生命、對理性、對一切有序存在的極致嘲弄和踐踏。其“藝術載體”本身就是物理法則的悲劇,其“內涵”則是徹頭徹尾的黑暗與絕望。
而膿血聯邦,則在這場“藝術盛宴”中扮演著更加現實和殘酷的角色——奴隸販子。
它們龐大的、如同腐爛鯨魚般的運輸艦,此刻就凝固在撤離軌道上。透過其半透明的、布滿粘液的艙壁,可以看到裡麵密密麻麻地塞滿了各種被捕獲的智慧生命。
他們來自不同的文明,此刻卻同樣被浸泡在維持生命的膿液槽中,眼神空洞,如同待宰的牲畜。
這些“活體藝術品原料”或被用於熵魔教團的“創作”,或被運往膿血聯邦母星和其他腐爛文明作為奴隸出售,甚至有些會被直接作為“高性能生物電池”,接入那些依靠痛苦和絕望情緒發電的邪惡設備。
這就是膿液藝術背後的血腥鏈條:熵魔教團負責提供“理念”和“創作”,膿血聯邦則負責“原材料”的捕捉、運輸和銷售,共享這場以毀滅和痛苦為貨幣的饕餮盛宴。
張超劍靈緩慢地轉動著視線,看著那一尊尊被凝固在極致痛苦中的“雕塑”,那一幅幅荒誕絕望的“曆史畫卷”,那一艘艘塞滿奴隸的運輸艦……即使是他那早已沉寂的心湖,也不禁泛起一絲冰冷的波瀾。這不是戰鬥,這是比屠殺更加惡劣的、對文明本身的褻瀆和玩弄。
歸藏劍上的討債虛影,也罕見地沒有計算這些“資產”的價值,而是傳遞出一種純粹的、極致的厭惡,仿佛看到了宇宙間最劣質、最汙染的垃圾債務。
就在他的目光掃過一尊尤其巨大、描繪著某個星球從誕生到被膿液吞噬全過程的“膿液浮雕”時,他的瞳孔猛地一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