齦淵衛士的集體獻祭,如同在宇宙凍結的寂靜冰原上,投下了一顆熾熱而悲壯的恒星。那被激活的牙床化石,連同其上閃耀的“冰棺哺乳圖譜”與“原始奶渣配方”,成為了這片瀕死宇宙中最後、也是最刺眼的燈塔。
光芒穿透了逐漸粘稠的時空,信息以超越光速的量子糾纏方式,瞬間抵達了每一個尚存感知的文明核心。
“牙髓方舟”內,死寂被一種更深的震撼所取代。
“他們……他們用自己,換來了這個?”安娜工程師的聲音帶著哽咽,她的手指在控製台上飛速操作,將那份由古老紋路和信息流構成的配方,以方舟最高加密等級保存下來。每一個百分比,每一個條件,都像是齦淵衛士用靈魂刻下的墓誌銘。
凱斯指揮官矽化的麵部看不出表情,但那微微顫抖的右臂,以及維持了整整三分鐘的、朝向牙床化石方向的最高敬禮,訴說著他內心的驚濤駭浪。他沉聲下令:“全艦,最高戰備狀態!這份信息,是希望,也是催命符!”
他的預感無比準確。
幾乎在配方信息擴散開的同時,宇宙的“凍結”仿佛被注入了新的變量。那並非逆轉,而是一種……轉向。
第一個變化,來自“離乳教團”。
在某個被熵增腐蝕得隻剩下抽象數學結構的高維避難所中,離乳教團的至高主教,其形態已非血肉,更像是一團不斷演算“虛無”概率的混沌雲——接收到了這份信息。
“齦淵衛士……愚蠢的殉道者。”主教的意念冰冷而無情,“他們激活了‘牙床’的回光返照,卻加速了‘斷奶’的進程。看啊,希格斯場的凝固並未停止,隻是……能量守恒的形式改變了。”
它的演算核心瞬間推演出無數可能性:“真空凍結,使得常規能量形態失效。但‘獻祭’……尤其是基於生命本源的獻祭,其產生的‘口腔熵增’,或許能短暫扭曲局部凍結的時空,模擬出‘吮吸’所需的負壓環境!”
這意味著,延緩熱寂,或者說,延緩這更可怕的“質寂”的手段,從依賴日益枯竭的常規資源,轉向了……生命本身,尤其是承載著“吮吸”潛能的“牙齦”!
“通告所有殘存及附屬文明!”離乳教團的意誌如同瘟疫般擴散開來,“自願獻祭全部牙齦者,其文明可暫緩‘斷奶’之刑,獲得嬰兒‘短暫吮吸’的恩賜,延續文明火種!此乃終極慈悲!”
第二個變化,更為劇烈和直觀。
就在離乳教團發布通告的星域,一片巨大的、由星雲塵埃和文明遺骸構成的虛空之中,一座橫跨數個天文單位的龐然大物,憑空凝現。
它並非實體建造,而是由純粹的法則和能量構成。其基座如同燃燒的牙齦,粉紅與暗紅交織,血管般的能量脈絡在其中搏動。上方懸浮著無數個光芒構成的囚籠,每一個囚籠的大小和形態,都精確對應著一個申請獻祭的文明其“總牙床表麵積”。
囚籠上方,則是一個巨大的、不斷變化的數值——“熵增梯度”。
這便是“獻祭牙齦”的主祭壇!它由離乳教團的集體意誌,和宇宙凍結背景下的扭曲物理共同顯化!
“祭品價值=文明總牙床表麵積x熵增梯度。”
一個冰冷的、如同自然定律般的公式,烙印在每一個感知到它的意識深處。
很快,第一批“誌願者”出現了。那是一個早已資源枯竭、在真空凍結邊緣掙紮的矽基植物文明。它們的“牙齦”,是那種覆蓋在星球表麵的、用於吸收恒星光能的特殊光合晶體層。
在文明集體意識的決絕驅動下,整個星球的晶體層爆發出最後、也是最耀眼的光芒。光芒被祭壇上對應的囚籠吸收,囚籠瞬間變得璀璨,上方的“熵增梯度”數值急劇飆升!
祭壇核心,一股難以言喻的、混合著痛苦與解脫的能量洪流彙聚,然後,如同被無形的力量吮吸,猛地投向宇宙深處——投向那冰棺所在的大致方向。
一瞬間,所有觀測者都“感覺”到了。
不是看到,也不是聽到,而是一種宇宙層麵的“感知”。在那絕對凍結的背景下,出現了一縷極其微弱的、但確實存在的“負壓”。就像在凝固的冰塊中,突然出現了一個微小的空泡。
緊接著,一聲若有若無的、帶著滿足意味的“吮吸”聲,仿佛從宇宙的嬰兒口中發出,回蕩在法則層麵。
那個矽基植物文明所在的星球,徹底黯淡,所有晶體化為齏粉。但它們的文明火種,確實在那一刻,得到了延續的保證——被轉移到了離乳教團控製的某個次級維度。
成功的範例,帶來了瘋狂的效仿。
無數走到絕境的文明,如同飛蛾撲火般,湧向那座顯化的祭壇。各種形態的“牙齦”——碳基的口腔組織、機械的能量接口、靈體的共鳴節點……紛紛在極致的熵增中燃燒、獻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