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冰崖佛影
夜幕如墨,唯有雪山的月光將冰壁照成慘青色。那冰壁高聳入雲,表麵光滑如鏡,卻隱隱透著詭異的幽光。王玄策裹緊身上的皮裘,呼出的白氣瞬間凝成冰晶。他小心翼翼地將靴底探向冰麵,剛一接觸,就聽見一聲脆響,仿佛有什麼東西在冰層深處斷裂。
借著月光,王玄策定睛看去,冰下三寸處,一尊鍍金佛像正直勾勾地盯著他。佛像的麵容已被冰霜侵蝕得模糊不清,但那雙眼睛卻異常清晰,瞳孔中仿佛還殘留著最後的一絲生機。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這根本不是雕刻的佛像,而是一個被活生生凍僵的僧人!他身著殘破的袈裟,雙手保持著結印的姿勢,臉上凝固著驚恐與不甘的表情,仿佛在生命的最後一刻,遭遇了難以想象的恐怖。
蔣師仁握緊手中的長刀,刀刃在月光下泛著冷光。他剛要開口,冰麵突然浮現出猩紅的梵文,宛如鮮血寫成。那些文字扭曲蠕動,仿佛有生命一般。蔣師仁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將刀尖輕輕觸及梵文。刹那間,整片冰崖仿佛活了過來,傳來低沉的誦經聲。那聲音像是從四麵八方湧來,又像是直接在腦海中響起,震得人耳膜生疼。
是苯教的冰葬塔...蔣師仁突然壓低聲音,語氣中充滿了震驚與不安,但佛像怎麼是漢傳的?在這雪域高原,苯教盛行,冰葬塔作為其神秘的喪葬儀式場所,本應供奉著苯教的神像。然而眼前這尊被冰封的,卻是典型的漢傳佛教佛像,這其中的矛盾與詭異,讓人不寒而栗。
就在兩人麵麵相覷之際,王玄策行囊中的銅佛殘軀突然自行滾動,地一聲按在冰麵上。更詭異的事情發生了——冰層中凍住的僧人竟緩緩抬手,那僵硬的手臂在冰下劃出一道弧線,指向更高處的雪線。王玄策和蔣師仁對視一眼,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同樣的恐懼與好奇。
隨著時間的推移,冰層深處更多的秘密逐漸顯現。在佛像周圍,更多被凍住的唐軍遺骸逐漸顯形。他們身著殘破的鎧甲,手中緊握著武器,每具屍體都保持著衝鋒的姿勢,仿佛在進行一場永無止境的戰鬥。有的士兵臉上還帶著未乾的血跡,有的箭矢還插在他們的身體上,可見當時戰鬥的慘烈。這些唐軍遺骸的出現,讓整個冰崖的氣氛更加陰森恐怖。
王玄策蹲下身,仔細觀察著這些遺骸。他發現,這些士兵的鎧甲上都刻著特殊的印記,與之前在屍陀林發現的貞觀四年戍卒的刻字如出一轍。這難道僅僅是巧合?還是說,這些士兵的死亡,與屍陀林的詭異事件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
誦經聲越來越大,冰麵上的血色梵文也愈發鮮豔。突然,一聲尖銳的呼嘯劃破夜空,仿佛是某種古老的召喚。王玄策和蔣師仁握緊武器,警惕地注視著四周。他們知道,在這看似平靜的雪山之下,隱藏著一個巨大的秘密。而那被冰封的佛像、神秘的唐軍遺骸,還有苯教與漢傳佛教的詭異交織,都隻是冰山一角。
蔣師仁將鏈子刀握得更緊,刀刃在冰麵上劃出一道火花:我們繼續往上?他的聲音中帶著一絲猶豫,畢竟誰也不知道,在更高處的雪線後,等待他們的將是怎樣的恐怖與危險。
王玄策站起身,目光堅定地看向僧人所指的方向。虎符在懷中微微發燙,仿佛在給予他勇氣與力量。他深吸一口氣,呼出的白氣在月光下化作一團白霧:走。這些唐軍將士死得蹊蹺,班超的秘密也藏在這裡。我們既然走到了這一步,就沒有回頭的道理。
兩人小心翼翼地沿著冰崖向上攀爬,每一步都伴隨著冰麵的碎裂聲。誦經聲依舊在耳邊回蕩,血色梵文在腳下閃爍,而冰層深處,那些被凍僵的唐軍遺骸,仿佛正注視著他們的一舉一動,等待著他們揭開這個塵封已久的秘密。
第二節冰縫藏兵
寒風如刀,在雪線附近瘋狂肆虐,卷起的雪粒打在臉上生疼。王玄策和蔣師仁弓著身子,艱難地在陡峭的冰壁間穿行。突然,一抹暗紅在雪白的世界裡格外刺眼——冰縫中斜插著半截斑駁的漢旗,褪色的布料在風中獵獵作響,依稀可見字的殘痕。
王玄策心頭一震,快步上前。積雪下的旗杆早已被凍得結結實實,他抽出佩刀,奮力刨開浮雪。隨著冰層剝落,一具唐軍遺骸逐漸顯露出來。這具屍體呈半跪姿勢,右手仍死死握著橫刀,指節因用力過度而發白,刀刃深深釘入冰麵,似乎在臨死前還在奮力守護著什麼。
小心!蔣師仁突然拽住王玄策的衣領往後一拉。就在王玄策剛才站立的位置,一塊冰棱轟然墜落,在冰麵上砸出個深坑。王玄策顧不上危險,蹲下身子仔細查看。屍體的腰間掛著個皮質箭囊,已經被凍得僵硬,他用刀小心地撬開,裡麵掉出一張泛黃的羊皮。
羊皮剛接觸到體溫,上麵的墨跡竟開始緩緩顯現。王玄策屏住呼吸,借著月光辨認——這竟是三百年前班超親繪的雪山密道圖!圖上用朱砂標注著險峻的山口、隱秘的洞穴,還有一處用火焰符號標記的神秘地點。更令人震驚的是,圖的角落用蠅頭小楷寫著:此道通吐蕃王庭,非緊急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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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師仁湊過來,目光落在屍體的左眼窩。那裡嵌著一顆琉璃珠,珠子晶瑩剔透,卻封著一滴發黑的血。是屍毒。蔣師仁臉色凝重,用刀尖挑出琉璃珠,這血已經發黑,說明死者中了極為陰毒的屍毒,而且這琉璃珠...不像是中原之物。
話音未落,王玄策突然聽到冰層深處傳來細微的響動,像是無數金屬摩擦的聲音。他和蔣師仁對視一眼,同時抽出武器。蔣師仁大喝一聲,手中的鏈子刀狠狠劈向冰壁。隨著一聲巨響,冰壁轟然倒塌,露出後麵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整排持弩的漢軍凍屍整齊排列,他們身著殘破的鎧甲,臉上結著冰霜,卻依然保持著戰鬥的姿勢,仿佛隻要一聲令下,就能立刻起身殺敵。
王玄策數了數,足足有三十六具。更詭異的是,每具屍體的咽喉都釘著一支孔雀翎箭,箭尾的金羽在月光下泛著冷光。這種箭是阿羅那順神射手的專用製式,在天竺境內赫赫有名,怎麼會出現在唐軍的屍體上?
他們死前在守這條道。蔣師仁蹲下身,仔細查看屍體上的傷口,這些箭都是一擊致命,而且從傷口角度來看,是從上方偷襲。他們甚至來不及拉開弩弦...他的聲音漸漸低沉,眼前的場景仿佛在訴說著當年那場慘烈的伏擊戰。
就在這時,王玄策懷中的銅佛殘核突然變得滾燙,燙得他皮膚生疼。銅佛散發出耀眼的光芒,將周圍的冰層迅速融化,形成一個幽深的通道。通道深處傳來陣陣鐵甲摩擦聲,還有若有若無的腳步聲,仿佛有一支沉睡已久的軍隊正在緩緩蘇醒。
退後!王玄策一把將蔣師仁拉到身後,握緊佩刀。通道中彌漫起一層白霧,刺骨的寒意撲麵而來。隱約間,他們看到無數身影在霧氣中晃動,鎧甲碰撞的聲音越來越近,腳步聲整齊劃一,卻透著說不出的詭異。
蔣師仁的鏈子刀已經蓄勢待發,刀刃在月光下閃爍著寒光:是陰兵?他的聲音有些顫抖,畢竟眼前的景象已經超出了常人的認知。王玄策深吸一口氣,虎符在懷中劇烈跳動,仿佛在回應著通道深處的某種力量。他知道,他們已經觸碰到了這個秘密的核心,而前方等待著的,將是一場足以顛覆認知的恐怖遭遇。
霧氣越來越濃,腳步聲也越來越清晰。突然,一聲淒厲的號角劃破長空,通道中亮起無數幽綠的光芒,宛如一雙雙來自地獄的眼睛。王玄策和蔣師仁握緊武器,準備迎接即將到來的未知威脅,而雪山的寒風,依舊在呼嘯,仿佛在為這場即將展開的生死之戰奏響序曲。
第三節陰兵借道
冰窟深處蒸騰著濃稠的白霧,三百具身披漢甲的屍兵如雕像般肅立其中。他們的玄鐵甲胄上凝結著霜花,手中的長戈與勁弩布滿鏽跡,連麵部都被一層霜雪覆蓋,隻露出深陷的眼窩與泛著青白的嘴唇。死寂的空間裡,唯有寒風掠過冰棱的嗚咽聲,在這陰森的場景中更添幾分詭異。
王玄策握著虎符的手掌沁出冷汗,虎符表麵的紋路在寒意中微微發燙。他深吸一口氣,將虎符高舉過頭頂。刹那間,三百具屍兵同時發出冰裂般的脆響,他們僵硬的關節艱難轉動,整齊劃一地單膝跪地。金屬與冰麵碰撞的聲響回蕩在冰窟,驚起頭頂冰層間蟄伏的冰蠶,細長的蟲體如銀線般墜落。
為首的將領緩緩起身,他抬手摘下頭盔,王玄策與蔣師仁同時倒吸一口冷氣——那張臉竟與史書中記載的班超彆無二致!劍眉星目,頷下三縷長須,隻是麵色蒼白如紙,嘴唇毫無血色。更詭異的是,班超的麵容在月光下如同虛幻的倒影,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逐漸透明化。
虎符...不全...班超的聲音沙啞低沉,仿佛從遙遠的幽冥傳來。他抬起手指向屍兵陣列中的一處空缺,那裡的冰麵上凝結著大片暗紅血跡,缺了...雪山...話音未落,他的身形開始劇烈顫抖,五官扭曲變形,最終化作無數光點消散在空中。
王玄策握緊虎符想要追問,卻見整支陰兵突然齊刷刷轉向,空洞的眼窩對準他們身後的冰壁。隨著一陣令人牙酸的機械聲響,三百張強弩同時拉開,鏽跡斑斑的箭矢泛著幽藍的毒光。小心!蔣師仁大喊一聲,猛地將王玄策撲倒在地。
密集的箭雨破空而至,釘入他們身後的冰壁。冰屑飛濺間,一個巨大的幻象從冰壁中浮現——竟是阿羅那順!這位天竺叛王身披鑲滿寶石的金縷戰甲,手中握著寒光凜凜的彎刀,臉上帶著輕蔑的笑容。然而,在陰兵的箭雨之下,阿羅那順的幻象瞬間被釘成篩子,化作一縷青煙消散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