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梵火現蹤
曲女城上空的鎏金佛幡被硝煙染成焦褐色。王玄策勒住吐蕃駿騎的韁繩,玄色驛丞袍下擺還沾著泥婆羅山道的血汙——那是昨日衝破天竺外圍防線時,被流矢劃破的裂口,此刻正隨著他攥緊橫刀的動作,將結痂的血漬蹭在鎏金蹀躞帶上。身後八千餘騎人馬列成鋒矢陣,吐蕃讚普借調的一千二百銳卒執長柄斧鉞,甲胄上嵌著雪山雄鷹紋;泥婆羅王支援的七千騎兵扛著藤牌陌刀,褐眸裡燃著替去年被殺唐使複仇的怒火。
“王正使!”蔣師仁的陌刀重重頓在青石板上,甲葉碰撞的脆響壓過城樓上天竺兵卒的喝罵,“曲女城祭壇方向有異光!”
王玄策抬眼望去,王城中央那座九層祭壇突然騰起衝天火光——三百盞酥油燈本該是昏黃的暖光,此刻卻如被潑了火油般驟然爆燃,每簇火苗都掙脫燈盞束縛,在空中凝成扭曲的墨色殘字。他瞳孔驟縮,那些字形分明是《大唐西域記》裡早已失傳的“梵咒篇”遺存,當年玄奘法師西行帶回的孤本,據說在永徽年間因“惑亂民心”被秘焚,如今竟以火為紙、以焰為墨,在天竺王城重現。更詭異的是焰心深處,一枚青銅燈徽緩緩旋轉,上麵“顯慶廿四年”的篆文被火光映得通紅,將整座王城的白牆金頂染成血獄般的色澤。
“列陣!”王玄策橫刀前指,斷足處突然傳來刺痛——去年使團遇襲時被天竺兵卒砍傷的左腿,雖用金線縫補了筋脈,此刻卻像有無數細針在皮肉下鑽動。他咬著牙翻身下馬,玄色靴底踩碎祭壇前散落的佛珠,剛要邁步,那股刺痛突然順著金線竄向掌心,竟帶著他的手不由自主地將橫刀刺入最近的一盞酥油燈芯。
“嗤——”金線與燈芯相觸的瞬間,一道青銅光澤從燈座下彈射而出。王玄策猛地攥住那枚巴掌大的印鑒,指尖觸到印鈕時才驚覺,這竟是文成公主當年和親吐蕃時,暗中埋在曲女城的青銅鎮火印!印背上“永徽廿六年”的暗記本該是青瑩的銅色,此刻卻被一縷縷黑煙腐蝕得發黑,像是有活物在印文裡啃噬。
“王正使小心!”蔣師仁的喝聲刺破火幕,陌刀帶著破風的銳響劈向王玄策身側。那道火牆本是虛幻的焰影,被陌刀劈中的瞬間卻“嘩啦”作響,震落的不是滾燙的燈油,而是十幾個密封的顱骨缽——陶缽落地即碎,灰白色的腦漿混著暗紅色的血痂濺在石階上,仔細看去,那些腦漿竟不是液態,而是凝著細密的梵文,正是天竺大祭司以去年被殺的二十八名唐使精血寫就的《噬心咒》!
王玄策喉間發緊,去年使團遇襲的畫麵突然撞進腦海:驛館被焚時的火光、同僚被割喉時的血花、天竺兵卒舉著彎刀喊“唐狗該殺”的獰笑……他猛地攥緊青銅鎮火印,指節因用力而發白,“蔣校尉,這些顱骨,是去年隨團的鴻臚寺屬官!”
蔣師仁的陌刀再次劈出,將迎麵撲來的火舌斬成兩半。他眼角掃過顱骨缽裡的咒文,聲音裡帶著壓抑的怒火:“王正使,青銅佛殘核!”
王玄策循聲望去,祭壇頂端的銅佛早已被戰火劈成兩半,此刻半塊佛身突然從火幕中飛出,帶著滾燙的佛血砸在青銅鎮火印上。佛血與印文相觸的瞬間,原本猩紅的梵火突然被染成赤金,那些在空中漂浮的“梵咒篇”殘字開始重組,竟凝成七處咒術節點的破解軌跡——從祭壇東南角的酥油燈陣,到西北角的顱骨缽堆,再到中央的銅佛殘軀,金線般的軌跡將整個祭壇連成一個巨大的破咒陣圖。
“這是……文成公主留下的破咒之法?”王玄策喃喃自語,指尖的青銅鎮火印突然發燙,“永徽廿六年,她埋印時就料到今日?”
話音未落,祭壇地麵突然傳來“哢嚓”的裂響。蔣師仁一把將王玄策拽到身後,陌刀橫在身前警惕地盯著地麵。那些裂縫越來越寬,湧出的不是融化的酥油,而是一顆顆鮮活的心臟——暗紅色的心脈上纏著青銅卦錢,卦錢上“鴻臚寺密探”的篆文清晰可見,正是去年使團中負責暗中探查天竺動向的密探所持之物!
“是弟兄們的心臟……”蔣師仁的聲音發顫,陌刀的刀刃微微晃動。那些心臟雖已離體,卻還在微弱地跳動,心脈上的青銅卦錢隨著跳動發出細碎的碰撞聲,像是在訴說著被剜心時的痛苦。
王玄策突然按住蔣師仁的肩,目光落在那些心臟與青銅鎮火印之間的金線軌跡上。佛血染金的梵火還在燃燒,七處咒術節點的破解軌跡越來越亮,“蔣校尉,傳我將令——吐蕃銳卒守住祭壇四角,泥婆羅騎兵列盾陣擋住城樓上的箭矢!這《噬心咒》,今日必破!”
蔣師仁猛地挺直脊背,陌刀重重頓地:“末將遵令!”他轉身躍上馬背,對著身後的八千餘騎高聲喊道,“吐蕃的弟兄們,守住四角!泥婆羅的勇士,列盾!今日為唐使複仇,為弟兄們討命!”
吐蕃銳卒的斧鉞與泥婆羅騎兵的藤牌同時舉起,金屬碰撞的聲響蓋過了梵火的劈啪聲。王玄策再次攥緊青銅鎮火印,斷足的金線又開始發燙,這一次,他沒有抗拒那股力量,任由金線牽引著自己走向祭壇中央——青銅鎮火印上的“永徽廿六年”暗記,正被佛血一點點染成金色,而那些懸浮的梵咒殘字,已經開始順著破解軌跡,向七處節點彙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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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女城樓上的天竺兵卒開始放箭,箭雨劃破火紅色的天幕,卻被泥婆羅騎兵的藤牌陣擋得嚴嚴實實。蔣師仁手持陌刀在陣前疾馳,每劈出一刀,就有一名試圖衝下城樓的天竺兵卒被斬於馬下,甲胄上的血漬越來越多,卻絲毫沒有放慢速度——他記得去年逃出驛館時,王玄策背著受傷的他,在天竺的山林裡跑了三天三夜,那時他們就發誓,定要帶著兵馬踏平曲女城,為死去的弟兄報仇。
“王正使!節點已顯!”蔣師仁的喊聲再次傳來,他指著祭壇東南角的酥油燈陣,那裡的梵火正凝成一個巨大的“噬”字,“是《噬心咒》的核心節點!”
王玄策點頭,青銅鎮火印突然從掌心飛起,懸在祭壇中央。佛血染金的梵火順著破解軌跡湧向七個節點,當金色火焰與“噬”字相觸時,整座祭壇突然劇烈搖晃,那些被剜出的心臟開始發出微光,心脈上的青銅卦錢紛紛飛向青銅鎮火印,在印文上凝成一道完整的符咒。
“破!”王玄策大喝一聲,橫刀劈向空中的青銅鎮火印。刀光與金火相撞,一道耀眼的光芒從祭壇中央爆發,梵火凝成的殘字瞬間消散,顱骨缽裡的《噬心咒》咒文開始碳化,那些被剜出的心臟,終於在光芒中緩緩閉上了心脈。
蔣師仁勒住馬,看著祭壇上逐漸平息的火光,突然鬆了口氣——他知道,這場為了複仇而起的戰鬥,終於邁出了最關鍵的一步。王玄策站在祭壇中央,望著身後八千餘騎人馬,斷足的刺痛還在,卻比不上心中的暢快!
第二節:卦錢焚經
青焰自卦錢紋絡中竄出時,王玄策的指尖還沾著佛血的餘溫。那枚從唐軍心臟脈絡上解下的鴻臚寺青銅卦錢,本是暗沉的銅色,被他用橫刀挑起的瞬間,錢體突然發燙,邊緣的“震卦”紋路竟噴出縷縷青焰——不是梵火的猩紅,也不是佛火的赤金,而是如吐蕃雪山融冰般的冷冽青色,竄起三尺高時驟然在空中鋪開,化作一卷燃燒的虛擬兵書。
“是《衛公兵法》!”蔣師仁的陌刀剛護在王玄策身側,目光便被空中的火卷吸引。他曾在長安武庫見過李靖兵法的刻本,此刻青焰焚出的字跡雖帶著焦痕,卻與《衛公兵法》中失傳的“破咒陣”篇章分毫不差——陣圖裡的九路鋒矢、十二壘盾,甚至連破解咒術的“逆生門”方位,都清晰地映在血紅色的天幕上。更奇的是,火卷燃到末尾時,焦痕突然扭曲重組,竟凝成玄奘法師當年西行時破解天竺密咒的反文,那些本該向右書寫的梵文,此刻全向左倒轉,與青焰中的陣圖交織成一張縱橫交錯的破邪網。
“王正使,這卦錢是密探留下的破咒關鍵!”蔣師仁的聲音裡帶著難掩的激動,陌刀在手中一轉,刀氣劈向祭壇西側的火牆。方才被佛火壓下的梵火此刻又有複燃之勢,火牆後傳來天竺僧侶的誦經聲,聲調詭譎如鬼魅。刀氣撞上火牆的瞬間,“轟”的一聲巨響,祭壇地麵的黑石被震得碎裂飛濺,露出地層下深埋的一卷獸皮經注——泛黃的獸皮上用朱砂寫滿“五天竺秘法注”的真言,本該是安神驅邪的經文,此刻卻從篡改的字跡縫隙裡滲出銀灰色的解毒香灰,香灰落地即散,卻在空氣中留下若有若無的檀香味,與梵火的焦糊氣混雜在一起,嗆得人喉嚨發緊。
王玄策俯身撿起獸皮經注,指尖剛觸到篡改的真言,祭壇頂端的銅佛碎片突然齊齊墜落,如雨點般嵌入香灰之中。那些碎片帶著未熄的佛血,與香灰相觸時發出“滋滋”聲響,原本倒流的酥油燈突然劇烈晃動——三百盞油燈的燈油不再向下滴落,反而順著燈柱向上攀爬,火線在空中交織成細密的網絡,竟精準地勾勒出吐蕃咒師最忌憚的“換氣命門”。王玄策心中一動,他曾向吐蕃讚普的咒師請教過,這類命門是咒術運轉的薄弱處,一旦被破,施咒者便會反噬自身。
“蔣校尉,盯住那些火線!”王玄策將獸皮經注揣進懷中,橫刀指向火線交織的方位,“那是吐蕃咒師的命門軌跡,定是文成公主暗中設下的後手!”
蔣師仁立即勒轉馬頭,陌刀斜指天空,目光緊鎖著空中遊動的火線。就在此時,遠處突然傳來此起彼伏的爆顱聲——曲女城東側的僧侶殿方向,天竺僧侶竟紛紛自焚,火焰從他們的僧袍下擺竄起,瞬間吞沒了整個殿宇。更令人發指的是,那些僧侶手中轉動的轉經筒,在火焰中裂開縫隙,露出裡麵慘白的骨節——竟是用去年被殺唐軍的指骨製成!每一根指骨上都刻著模糊的唐字,想來是弟兄們臨死前用最後力氣留下的印記。
“這群畜生!”蔣師仁目眥欲裂,陌刀幾乎要握出血來。他想起去年在驛館,負責文書的小吏張二郎,右手食指因常年握筆而磨出厚繭,此刻那截指骨正卡在轉經筒的軸芯處,隨著火焰的灼燒微微發白。
王玄策的指節也在顫抖,他強壓下心中的怒火,目光突然落在轉經筒的軸芯上——那些指骨製成的筒軸裡,竟暗藏著細小的銀針!每根銀針都隻有寸許長,針尾刻著鴻臚寺密探獨有的“羽”字標記,正是去年隨團密探用來傳遞消息的信物。此刻,那些銀針突然自顫,仿佛被無形的力量牽引著,從轉經筒的裂縫中飛出,在空中懸浮成一道銀色的細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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誦經聲越來越響,天竺殘餘的僧侶在自焚的火光中瘋狂念咒,試圖重新催動《噬心咒》。但銀針卻絲毫不受影響,隨著誦經聲的節奏緩緩轉動,銀線逐漸交織,竟組成一行清晰的漢字——正是文成公主的密令:“酉時三刻,佛骨焚邪”。
“酉時三刻……”王玄策抬眼望向天邊,血紅色的雲層已經開始西斜,算算時辰,離密令中的時刻僅剩不到半個時辰。他攥緊手中的青銅卦錢,青焰雖已熄滅,錢體卻依舊發燙,仿佛在提醒他時間緊迫。
“王正使,末將願率五百泥婆羅騎兵,去取佛骨!”蔣師仁翻身下馬,單膝跪地請命。他知道,文成公主的密令定是破咒的關鍵,而佛骨多半藏在曲女城最深處的佛塔之中,那裡必定守衛森嚴。
王玄策點頭,伸手將他扶起:“蔣校尉,帶吐蕃銳卒三百,泥婆羅騎兵五百,務必在酉時三刻前取回佛骨。記住,用《衛公兵法》的‘破咒陣’開路,火線交織的命門處,便是守軍最弱的方位。”他頓了頓,將青銅卦錢遞過去,“此錢能引青焰,可破梵咒,你帶在身上。”
蔣師仁接過卦錢,鄭重地揣進甲胄內側,起身時陌刀在陽光下閃過寒芒:“末將定不辱命!”他轉身躍上馬背,對著身後的八百騎兵高聲喊道,“吐蕃的弟兄,隨我衝!泥婆羅的勇士,列‘破咒陣’!酉時三刻前,取佛骨,焚邪祟!”
三百吐蕃銳卒立即舉起長柄斧鉞,斧刃上的雄鷹紋在火光中閃爍;五百泥婆羅騎兵列成《衛公兵法》中的鋒矢陣,藤牌在前,陌刀在後,跟著蔣師仁的身影,朝著曲女城深處的佛塔疾馳而去。馬蹄聲踏碎青石板上的骨灰,卷起陣陣煙塵,與遠處自焚的僧侶殿火光交織在一起,竟有種悲壯的決絕。
王玄策站在祭壇中央,目光追隨著蔣師仁的隊伍,手中緊緊攥著那卷“五天竺秘法注”。篡改的真言還在滲出解毒香灰,銅佛碎片與香灰相觸的地方,已經凝結出細小的金色晶體。他抬頭望向空中懸浮的銀針密令,心中暗道:公主殿下,去年使團二十八人的血海深仇,今日便靠您的密令,靠這八千餘騎弟兄,徹底清算!
祭壇西側的火牆突然又竄起三尺高,梵火中隱約浮現出天竺大祭司的虛影,虛影口中念念有詞,似乎在催動更惡毒的咒術。王玄策橫刀前指,對著身後留守的七千餘騎高聲喊道:“守住祭壇!待蔣校尉取回佛骨,便是焚邪之時!誰敢來犯,格殺勿論!”
吐蕃與泥婆羅的騎兵同時舉起兵器,喊殺聲震徹曲女城。甲胄碰撞的脆響、兵器揮舞的破風聲、遠處隱約的爆顱聲,還有天竺僧侶絕望的誦經聲,交織成一曲複仇的戰歌。王玄策的斷足又開始刺痛,但他絲毫沒有挪動腳步——他要在這裡,等蔣師仁帶著佛骨歸來,等酉時三刻的到來,等那焚儘邪祟的火光,照亮這座沾滿唐使鮮血的王城。
空中的銀針密令還在閃爍,“酉時三刻,佛骨焚邪”八個字在血紅色的天幕下,顯得格外清晰。王玄策知道,這不僅是文成公主的密令,更是去年死去的二十八名弟兄的期盼——今日,他們的冤魂,終將得以安息。
第三節:銀針穿咒
斷足踏入火陣的刹那,王玄策靴底的焦痕又深了三分。祭壇中央的火陣已不是梵火的猩紅,而是被佛血染透的赤金色,每一寸火焰都在灼燒空氣,將周遭的溫度抬升至灼人境地。他左腿斷足處的金線突然發燙,那些從轉經筒中飛出的鴻臚寺銀針,竟如被磁石吸引般,順著金線的軌跡紛紛聚攏——先是三兩根銀針顫巍巍懸在半空,緊接著數十根、上百根銀針齊齊飛來,金線如蛛網般串聯起所有銀針,在“五天竺秘法注”的經文上方交織成一張銀色的巨網。
“《太白陰經》的‘誅心陣’!”王玄策瞳孔驟縮,手中橫刀下意識地指向銀網。他曾在秘閣翻閱過李筌所著的《太白陰經》,書中記載的“誅心陣”以銳器為引、以氣血為媒,專破邪祟咒術,此刻銀針組成的陣形,竟與書中圖譜分毫不差——銀針錯落交織,形成十二道銳利的銀芒,每道銀芒都精準地刺向“五天竺秘法注”經文中被篡改的字句,像是要將那些扭曲的真言從獸皮上剜除。
銀芒刺入經文的瞬間,獸皮經注突然劇烈顫動,被篡改的真言滲出黑色的血珠,滴落在祭壇的青石板上,發出“滋滋”的腐蝕聲。王玄策斷足的金線越繃越緊,仿佛有股無形的力量順著金線湧入體內,讓他渾身氣血翻湧——這“誅心陣”需以施陣者的精血為引,他去年受傷未愈的左腿,此刻正被金線牽引著,將殘餘的血漬渡向銀針陣網。
“王正使!主祭台有異動!”蔣師仁的吼聲從祭壇東側傳來。他剛率八百騎兵衝破佛塔外圍的防線,此刻正提著陌刀疾馳而來,刀身上還沾著天竺守衛的血汙。話音未落,陌刀已帶著破風的銳響劈向祭壇最高處的主祭台——那是天竺大祭司平日施咒的地方,此刻台麵上刻滿了扭曲的梵咒,正泛著詭異的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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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身劈中主祭台黑石的刹那,異變陡生。那些從“五天竺秘法注”中滲出的解毒香灰,竟如潮水般湧向陌刀,順著刀身的紋路緩緩攀爬,在刃麵凝結成一行行細密的字跡。蔣師仁低頭細看,瞳孔猛地一縮——那些字跡竟是長安太醫署獨有的“破咒散”配方!從雄黃、朱砂到西域帶回的安息香,甚至連最關鍵的“佛指甲”用量都標注得清清楚楚,與他當年在長安太醫院見過的秘方完全一致。
“這香灰……是太醫署的藥引!”蔣師仁驚呼聲未落,祭壇頂端的銅佛碎片突然迸發出金色粉末,如細雨般灑落在陌刀刃麵。金粉與“破咒散”配方相觸的瞬間,發出耀眼的光芒,整個祭壇的梵咒突然失控般地扭曲、收縮,最終化作無數隻金色的飛蛾——每隻飛蛾的翅膀上都印著細小的梵文,卻不再是邪異的咒術,反而帶著佛火的暖意,撲棱著翅膀,朝著曲女城各處施咒的天竺僧侶飛去。
“嗡——”金蛾群掠過火陣,發出低沉的嗡鳴。那些正在誦經的天竺僧侶突然慘叫起來,金蛾精準地撲向他們的七竅——眼、耳、口、鼻,每隻金蛾都像是帶著破邪的力量,鑽進僧侶體內的瞬間,便化作一縷金煙,將他們體內的咒術之力焚燒殆儘。有的僧侶當場倒地抽搐,有的則七竅流血,原本詭異的誦經聲,漸漸被絕望的哀嚎取代。
“好!”王玄策忍不住喝出聲,斷足的金線突然鬆弛下來,銀針陣網卻依舊懸浮在空中,繼續壓製著“五天竺秘法注”的餘咒。他抬頭望向蔣師仁,正想開口,卻見主祭台旁的轉經筒突然劇烈晃動,那些用唐軍指骨製成的轉經筒,此刻竟如被烈火炙烤般炸裂開來!
碎片飛濺中,一道瑩白的光芒從轉經筒內部飛出——不是預想中的銅片,而是一截三寸多長的佛骨!佛骨通體瑩潤,泛著淡淡的金光,外麵包裹著一張泛黃的貝葉,上麵用梵文寫滿了《心經》。此刻,貝葉正被祭壇的烈焰灼烤著,原本清晰的《心經》文字漸漸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行行隱形的真言——那些真言隻有在佛火的映照下才能顯現,筆畫流暢,帶著玄奘法師獨有的書寫風格,正是當年他西行時,為破解天竺咒術所創的“破邪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