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扇門大衙內，此刻燈火通明，人聲鼎沸，與外麵劫後餘生的寂靜形成鮮明對比。巨大的廳堂裡擺開了數十桌酒席，觥籌交錯，笑語喧嘩，壓抑了整日的恐懼和緊張在此刻化為喧囂的釋放。烤全羊滋滋冒著油光，美酒的醇香彌漫在空氣中，幾乎要蓋過那絲若有若無的血氣。
李逍遙站在主位前，一身青衫依舊整潔，隻是眉宇間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疲憊。他舉起手中的白玉酒杯，清澈的酒液在燈光下蕩漾。
“諸位！”他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壓過了滿堂喧鬨，瞬間，所有人的目光都彙聚過來。
“今日，京城遭逢大難，邪陣肆虐，萬民危在旦夕。”李逍遙目光掃過在場每一張或熟悉或陌生的麵孔，有六扇門的精銳，有前來助拳的江湖朋友，還有各部協調來的官員。“幸賴諸位同心協力，舍生忘死，我們才能逆轉陣法，保住這京城百萬生靈！這第一杯酒，”他將酒杯高高舉起，“敬今日所有奮戰之人，敬那些受傷的兄弟，更敬……為國捐軀的英魂！”
全場肅然，所有人齊齊舉杯，神情莊重地將第一杯酒灑在地上。
氣氛一時間有些沉重。
李逍遙再次親手斟滿酒杯，臉上露出一絲真切的笑容：“但這第二杯，要敬勝利！敬我們還活著，敬這朗朗乾坤，邪不勝正！”他話音落下，仰頭一飲而儘。
“敬勝利！”
“敬李大人！”
“乾！”
熱烈的氣氛重新被點燃，眾人紛紛舉杯暢飲，劫後餘生的慶幸洋溢在每個人臉上。
李逍遙放下酒杯，目光越過人群，精準地落在了角落那一桌。那裡，柳如煙獨自坐著，雙肩包裹著厚厚的白色繃帶，在鮮豔的紅衣映襯下格外刺眼。她麵前也放著酒杯，卻並未動筷，隻是眼神淡淡地看著喧鬨的人群，帶著一種與周遭格格不入的疏離。
李逍遙心中微澀，提高了聲音：“今日之功，非我李逍遙一人之力。趙清影趙捕頭，臨危不亂，穩定後方，調度各方資源，確保陣法逆轉無後顧之憂，當記首功之一！”
趙清影站起身，對著四周拱了拱手，神色依舊清冷，隻是眼底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憂慮。
“魯妙子大師，博古通今，慧眼如炬，洞察陣法玄機，指明破陣關鍵，居功至偉！”
魯妙子笑嗬嗬地捋著胡須，連連擺手，周圍響起善意的笑聲和敬酒聲。
李逍遙的聲音再次響起，這一次，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鄭重，目光牢牢鎖定那個紅色的身影：“然而有人兩次不顧自身安危，以血肉之軀，為我與趙清影各擋下致命一擊！”他伸出手，指向柳如煙的方向，“柳如煙，於國有功，於民有恩，於我和趙清影有義！此功，當居今日之首！”
唰！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聚焦在柳如煙身上。驚歎、敬佩、感激、甚至還有一絲複雜的目光，交織在她周圍。
柳如煙握著酒杯的手指微微收緊，指節有些發白。她抬起眼，對上李逍遙深邃的目光，那目光裡有感激，有關切，還有她看不懂的複雜情緒。她蒼白的臉上沒有任何受寵若驚的表情，隻是緩緩站起身，端起那杯一直未動的酒，對著李逍遙的方向，微微舉了舉，然後仰頭，一飲而儘。辛辣的酒液滑過喉嚨，牽動了肩頭的傷口，讓她幾不可查地蹙緊了秀眉，隨即又恢複了那副漫不經心的模樣，重新坐下。
“柳姑娘高義！”
“敬柳姑娘！”
眾人紛紛向她舉杯，讚譽之聲不絕於耳。
李逍遙看著她刻意疏離的態度，心中那絲不安愈發清晰。但他麵上不露分毫，依舊與眾人談笑風生，將慶功宴的氣氛推向高潮。
喧囂直至子時方歇。
送走最後一批賓客，偌大的廳堂隻剩下杯盤狼藉和搖曳的燭火。李逍遙臉上的笑容緩緩收斂，轉身走向書房。趙清影不知何時已等在那裡，桌上放著兩杯微溫的醒酒茶。
書房門關上，隔絕了外麵的世界。
趙清影臉上最後一絲酒意也消散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化不開的凝重。她沒有說話，隻是從袖中取出一個精致的盒子，輕輕放在李逍遙麵前的桌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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