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陽初升,金輝破曉。經過一整日沿著迷霧邊緣的謹慎航行,聯合艦隊終於在那片死寂的灰白之外,望見了一抹驚心動魄的色彩。
那是一座被如夢似幻的粉色煙霞籠罩的島嶼,仿佛遺世獨立的仙境。島上,萬千株桃花正值盛放,綿延成海,絢爛如雲霞,與周遭吞噬一切的詭異迷霧形成了極致而詭異的對比,強烈地衝擊著每一個目睹者的心神。
“桃花島……終於到了。”林明站在李逍遙身側,海風吹拂著她的馬尾,眼中帶著驚歎與一絲不易察覺的警惕,“如此美景之下,不知隱藏著怎樣的玄機。”
艦隊在距離島嶼數裡外的安全海域緩緩下錨,巨大的鐵鏈投入海中,激起浪花。為表誠意,也因未知的風險,李逍遙決定隻帶林明與慕容璿二人,乘一艘輕便小舟登島。
小舟靠岸,踏足細軟的白色沙灘,島上寂靜得令人心慌。唯有永恒的海浪拍岸聲,以及風吹過無邊桃林時發出的沙沙輕響,交織成一首空靈而孤獨的樂曲。空氣中彌漫著桃花馥鬱的甜香,更奇特的是,有一股若有若無、卻精準牽引著人心緒的音律波動,彌漫在每一寸空氣裡,仿佛整座島嶼都是一個巨大的樂器,正在無聲演奏。
循著一條由圓潤鵝卵石鋪就的蜿蜒小徑深入,兩側桃枝低垂,落英繽紛。行至島嶼深處,一片陡峭的臨海斷崖映入眼簾。崖邊,幾間以翠竹搭建的雅舍臨風而立,簡約而富有禪意。
舍前空地上,一位白衣女子正背對著他們,跪坐於蒲團之上,纖纖素手輕撫著一具造型古樸、木質溫潤的瑤琴。淙淙琴音自她指尖流淌而出,奇異地將海浪的澎湃、風的呼嘯、乃至桃林的搖曳之聲都完美地融合進來,和諧共鳴。她仿佛並非在彈琴,而是在以音律為韁,駕馭著這片小天地自然的呼吸與脈搏。
似是感知到不速之客的闖入,那流暢的琴音戛然而止,餘韻卻在空中久久不散。
女子緩緩轉過身來。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滯。她約莫雙十年華,眉目如遠山含黛,清麗絕倫,肌膚勝雪,氣質空靈冷冽,宛如一輪孤懸於九天之上的皎皎明月,又似不食人間煙火的廣寒仙子。一襲白衣更襯得她身形窈窕,不染纖塵。如瀑的青絲僅用一支天然桃木簪鬆鬆挽起,幾縷發絲隨風輕揚,簡約到了極致,反而美得驚心動魄,令人不敢直視。她,便是這座桃花島的主人,玉磬兒。
她的目光平靜如水,淡淡地掃過三人,那眼神仿佛能洞穿皮相,直抵靈魂深處。最終,她的視線落在了為首的青衫男子身上,聲音清越如玉磬相擊,悅耳卻帶著天然的疏離:“海外孤島,向不迎外客。三位不請自來,擾人清靜,所為何事?”
李逍遙上前一步,拱手為禮,姿態不卑不亢,眼神清澈坦蕩:“在下李逍遙,冒昧登島,打擾島主清修,實屬無奈。我等欲前往龍王島,鏟除為禍東海的長生殿逆黨,卻被島主所布的‘九曲迷仙陣’所阻,寸步難行。懇請島主念在天下蒼生,出手相助,助我等破陣通行。”
“龍王島?長生殿?”玉磬兒纖長如玉的手指輕輕拂過冰涼的琴弦,發出幾個零散而清冷的音符,眼神微不可查地動了一下,卻並未立刻回應請求,反而語氣平淡地問道:“你便是近來名動天下的逍遙王?聽聞你身邊紅顏知己甚多,皆是當世奇女子。”她的目光若有似無地掠過李逍遙身後英氣爽朗的林明與端莊秀雅的慕容璿,話語中聽不出喜怒。
李逍遙神色不變,坦然道:“皆是誌同道合、可托生死的戰友與夥伴,共渡難關,僅此而已。”
玉磬兒不置可否,沉吟片刻,方才淡淡道:“那‘九曲迷仙陣’,確是我師門所傳,用以隔絕塵世紛擾,守護此島清靜。破陣之法,我自然知曉。”
就在李逍遙眼中剛露出一絲希冀時,她話鋒陡然一轉,美眸凝視著李逍遙,眼神變得銳利如刀,仿佛要劈開一切偽裝,直窺其本心:
“然而,陣法易破,人心難測。我久居世外,憑什麼要相信你們不是另一個‘長生殿’?又為何要為了素不相識之人,卷入這是非漩渦,破去這守護我多年的屏障?”
氣氛瞬間凝滯。海風掠過崖畔,卷起更多桃花瓣,紛飛如雨。
李逍遙深吸一口氣,知道尋常說辭已無法打動這位心如明鏡又清冷孤高的島主。他不再猶豫,伸手探入懷中,極為珍重地取出了一個材質特殊的錦囊,從裡麵拿出一封保存完好的暗紅色婚書。那婚書不知以何種材料製成,觸手溫潤,其上隱隱有靈光流轉,非凡物可比。
他雙手將婚書奉上,聲音沉穩而鄭重:“在下不敢空言妄語,欺瞞島主。此乃家師天機閣主早年遊曆東海時,與令師定下盟約所留的信物。婚書在此,李逍遙今日特來桃花島,一為求援破陣,二為……履約而來。”他頓了頓,迎上玉磬兒陡然變得複雜的目光,“望島主看在兩位尊師的情分上,施以援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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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磬兒微微一怔,顯然未曾料到此事。她伸出白皙得近乎透明的手,接過那封婚書。指尖觸碰到那熟悉的材質和其上蘊含的獨特道韻時,她的身體幾不可查地輕輕一顫。她低頭,目光落在婚書上那蒼勁有力、蘊含天地至理的熟悉字跡上,指尖緩緩撫過每一個字,冰冷的眼神終於泛起了一絲波瀾,如同冰湖初融。
“……果然是師尊筆跡,與我所藏的那份,同出一源。”她再抬頭時,看向李逍遙的目光中少了幾分疏離,多了幾分審視與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原來……是你。”
她將婚書輕輕放在身旁的琴台上,懷抱瑤琴,盈盈起身,走到懸崖之畔,衣袂在獵獵海風中飄舞,仿佛隨時會羽化登仙。她望著下方永恒咆哮、深不可測的蔚藍大海,沉默了許久。
終於,她轉過身,清冷的目光重新鎖定李逍遙:“既然是故人之約,師尊之命,我玉磬兒,並非不認。”
李逍遙心中一喜,正要道謝。
她卻抬手止住了他,語氣恢複了之前的平靜,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絕:“但要我破陣,助你前往那凶險莫測的龍王島,僅憑一紙婚書,還不夠。你還需要答應我一個條件,通過我的考驗。”
她將瑤琴重新橫於身前,指尖虛按在弦上,周身氣機瞬間與懷中古琴、腳下島嶼、乃至周圍的無垠海天之勢隱隱相連,一股龐大而無形的壓力如同潮汐般彌漫開來,籠罩住李逍遙。
“請接我一曲《碧海潮生》。”
“此曲乃我音律之道畢生所學之精髓,內含潮汐起伏之磅礴,心神變幻之詭譎。若你能在我曲終之時,心神不失,靈台清明,道心穩固,我便信你心誌堅如磐石,非奸邪動搖之輩,不僅認下這門親事,更傾力助你破陣,隨你同行。”
她的指尖已然輕輕觸碰琴弦,仿佛下一刻,那石破天驚的旋律就要噴薄而出。
“若你心神失守,沉溺曲境,或道心顯現絲毫破綻……”玉磬兒的聲音冰冷如刀,“那便證明你非我良配,亦無力承擔此番重任。屆時,請即刻離開桃花島,永不再擾我清靜,這婚約,也當作廢!”
她凝視著李逍遙,眼波深邃如海,清冷的容顏上看不出喜怒,唯有那雙眼眸深處,似乎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期待與探尋。
“李逍遙,”她一字一頓,聲音清晰地傳入在場每一個人耳中,“這既是考驗,亦是問道。你,可敢一試?”
下章預告
碧海潮生曲起,音律幻境困殺機!李逍遙能否通過考驗?琴音為媒,婚書為約,桃花島主將如何歸心?破陣關鍵竟在深海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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