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過百葉窗,在考研資料上投下細碎的光影。
張納偉張若曦)坐在書桌前,手指捏著刑法教材的頁角,卻一個字也沒看進去。包就放在腿邊,裡麵藏著琳琳的照片,他每隔幾分鐘就會下意識地摸一下,指尖觸到硬挺的相紙,才覺得心裡稍微踏實點。
昨天高瑞澤說蘇玲和琳琳在成都時,他的第一反應是狂喜,可冷靜下來後,隻剩下密密麻麻的恐慌,像藤蔓一樣纏得他喘不過氣。
“若曦,早啊。”高瑞澤的聲音從門口傳來,手裡端著兩杯熱牛奶,“今天沒去圖書館?”
張納偉抬起頭,勉強笑了笑:“今天想在家看資料。”他的聲音有點啞,昨晚幾乎沒睡,滿腦子都是“見還是不見”的掙紮。
高瑞澤把牛奶放在書桌上,坐在他對麵的椅子上,目光落在他攥得發白的手指上:“還在想蘇玲和琳琳的事?”
張納偉點了點頭,指尖鬆開頁角,留下一道深深的折痕:“我……我不知道該怎麼辦。”
“我跟助理說了,讓他把蘇玲的聯係方式和琳琳學校的地址發過來,”高瑞澤拿起牛奶,遞給他一杯,“等下我們可以先給蘇玲打個電話,或者我陪你去琳琳學校門口看看,先不露麵,就遠遠看一眼。”
“彆!”張納偉突然提高聲音,像被燙到一樣往後縮了縮,貓耳因為緊張而微微抖動,“彆聯係她,也彆去學校!”
高瑞澤愣了一下,沒想到他反應這麼激烈:“怎麼了?你不是很想見到她們嗎?”
“我想,我當然想,”張納偉的聲音低了下去,眼眶泛紅,“可我不敢。你說,我以什麼身份見她們?張若曦?一個陌生的女人,突然跑到她們麵前說‘我是張納偉’?還是以張納偉的身份,頂著這副樣子,告訴她們‘我是你們的前夫爸爸’?”
他抓起桌上的鏡子,照了照自己的臉——鏡中的人有著年輕女性的輪廓,頭頂是粉白的貓耳,脖子上戴著高瑞澤送的貓耳項鏈,怎麼看都和“張納偉”三個字搭不上邊。
“她們會害怕的,”他放下鏡子,聲音帶著顫抖,“蘇玲那麼要強,她現在是財務部副部長,有永居,生活那麼穩定,我突然出現,隻會打亂她的生活。琳琳今年15歲,正是敏感的時候,她要是看到我這副怪物的樣子,肯定會嚇哭的。”
四十多年的人生閱曆讓他看得透徹——重逢不是簡單的“見一麵”,而是要打破兩個人好不容易重建的生活。蘇玲用了這麼多年從離婚和他消失的陰影裡走出來,琳琳在沒有父親的環境裡長大,他憑什麼因為自己的思念,就把這份平靜打碎?
“你想多了,”高瑞澤輕聲說,“蘇玲要是不想見你,當年就不會通過集團人才計劃調來成都——說不定她也在找你,隻是沒線索。琳琳那麼小的時候就黏你,現在肯定也想你。”
“不可能的,”張納偉搖著頭,想起離婚後自己那些荒唐事,“我那時候那麼混蛋,出軌,破產,還忘了去看琳琳。蘇玲肯定恨死我了,她怎麼會找我?琳琳說不定早就忘了有我這個爸爸。”
他的手指無意識地卷住桌腿,尾巴垂在地上,像泄了氣的氣球:“我進實驗室前,還厚著臉皮住在蘇玲家裡,她肯定覺得我是個累贅。現在我變成這樣,她隻會更嫌棄我,覺得我是個怪物。”
“你不是怪物,”高瑞澤伸手,輕輕按住他的肩膀,“你的樣子不是你的錯,是實驗室的錯,是蘇爾坦的錯。蘇玲那麼聰明,她會明白的。”
掌心傳來的溫度很暖,張納偉的耳尖突然發燙——他又在高瑞澤麵前示弱了,像個遇到困難就找大人撐腰的小姑娘。明明是四十多歲的人,卻總在這個比自己小十多歲的男孩麵前,暴露最脆弱的一麵。
他趕緊彆過頭,避開高瑞澤的目光:“我再想想,好不好?彆逼我。”
“好,不逼你,”高瑞澤收回手,拿起桌上的考研資料,“那你先看書,我去公司處理點事,中午回來給你帶愛吃的香菇滑雞飯。”
高瑞澤走後,書房裡隻剩下張納偉一個人。他拿起帆布包,掏出琳琳的照片——照片上的琳琳才四歲,穿著粉色連衣裙,手裡抱著毛絨小貓,笑得露出兩顆小虎牙。
他用指尖輕輕拂過照片上的笑臉,眼淚無聲地落下來,滴在相紙上,暈開一小片濕痕:“琳琳,爸爸知道錯了,爸爸不該出軌,不該忘了去看你,不該進實驗室……可爸爸現在不敢見你,爸爸怕你看到我這個樣子會害怕,怕你不想認我。”
記憶突然不受控製地翻湧——琳琳五歲那年,他帶她去曼穀的動物園,琳琳非要騎在他肩膀上,指著大象喊“爸爸,大象好高!”;琳琳六歲生日,他忘了買蛋糕,隻能臨時在便利店買了個小麵包,琳琳卻笑著說“爸爸買的都好吃”;還有離婚後第一次去看琳琳,她抱著他的腿,哭著問“爸爸,你為什麼不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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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畫麵像針一樣紮在他心上,讓他更不敢麵對現在的自己——他怎麼能以“張若曦”的樣子,去見那個曾經把他當成“超人”的女兒?
中午,高瑞澤帶著香菇滑雞飯回來時,看到張納偉還坐在書桌前,照片放在手邊,資料攤開著,卻一頁沒動。
“怎麼沒看書?”高瑞澤把飯放在桌上,“是不是還在想她們的事?”
張納偉點了點頭,拿起筷子,卻沒胃口:“瑞澤,你能不能幫我個忙?”
“你說。”
“幫我查一下蘇玲和琳琳現在的住址,”他的聲音很輕,像怕被人聽見,“不用告訴她們我在找她們,也不用安排見麵,我……我就想遠遠看一眼,確認她們好好的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