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原的夜風如同冰冷的銼刀,刮過漢娜裸露的皮膚和破損的護甲。星辰陌生而密集,投下的微光勉強勾勒出大地扭曲的輪廓——廢棄的巨型管道如同史前巨獸的肋骨,半埋在貧瘠的土壤中。寂靜壓得人耳膜發疼,隻有風聲和她自己沉重、疲憊的腳步聲在曠野中回響。
她背著搜刮來的物資,深一腳淺一腳地跋涉著,儘可能遠離那座已沉入地底的恐怖觀察站。每走一步,肋下和肩頭的傷口都傳來尖銳的抗議。但她不敢停下,Ω的追兵可能隨時從任何方向出現。
懷裡的安娜裝置依舊冰冷死寂,像一塊沉重的石頭壓在胸口,比任何傷口都更讓她感到一種無力的焦灼。那丫頭...最後那一下,到底是死是活?那個鬼星圖顯示的“牽引”又是什麼意思?
“...媽的...儘會給老子找麻煩...”她低聲咒罵,語氣裡卻沒了往日的暴躁,隻剩下沉甸甸的疲憊和一絲連自己都不願承認的...牽掛。
她找到了一處相對隱蔽的所在——一節半埋的巨大輸水管道的斷裂處,內部空間足夠容納她蜷縮起來,入口被坍塌的金屬板部分遮擋。
她癱坐在冰冷的管壁上,拿出醫療包,咬著牙給自己更換繃帶,注射最後一點止痛劑。然後,她小心翼翼地再次取出安娜的裝置,接上從觀察站帶出來的那塊型號古老但能量純淨的電池。
指示燈,依舊一片漆黑。
漢娜用粗壯的手指,徒勞地敲了敲裝置外殼。“...喂...醒醒...彆裝死...”
沒有回應。隻有荒原永恒的風聲。
挫敗感和孤獨感如同冰冷的潮水般湧上,幾乎要將她淹沒。她猛地一拳砸在旁邊的金屬管壁上,發出沉悶的巨響,在管道內回蕩。
就在這時,異變突生!
她懷裡的裝置,突然毫無征兆地輕微震動了一下!不是指示燈亮起,而是某種內部的、機械性的震顫,仿佛生鏽的齒輪被強行扳動了一格!
漢娜猛地屏住呼吸,獨眼死死盯住裝置。
幾秒後,又是一下震動。接著,第三下。震動很有規律,緩慢,沉重,帶著一種令人不安的...非生命感。不像複蘇,更像某種...內部結構的崩塌,或者被外部力量強行乾擾。
是電池不兼容導致的故障?還是...觀察站裡那個鬼係統說的“高維牽引”開始了?
她突然想起從淨化單元殘骸裡撬下來的那些數據晶體。死馬當活馬醫吧!
她拿出工程掃描儀,嘗試讀取晶體。大部分晶體都已損壞,但有一枚碎片裡,竟然殘留著一段極其混亂、充滿乾擾的日誌影像!
影像中,是淨化單元主體的第一視角:
狂暴地攻擊觀察站。
突然接收到一股強烈、混亂、飽含痛苦情感的數據流安娜的衝擊)。
係統瞬間過載,警告狂閃。
最核心的、用於接收Ω指令的通訊協處理器冒出火花,記錄的最後畫麵是芯片上閃過一個詭異的、非Ω製式的灰色符文,然後徹底燒毀!
是那個灰色符文導致了它的最終失控?那是什麼?Ω的技術缺陷?還是...彆的什麼東西在安娜衝擊的瞬間,趁虛而入了?
沒等她想明白,安娜裝置的震動變得更加劇烈和頻繁,甚至發出了細微的、令人牙酸的摩擦聲!
不能再等了!
漢娜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她需要信息,需要知道該往哪走,需要了解這片區域的情況。她啟動了工程掃描儀的環境掃描功能,同時將感知提升到極限,捕捉著風中帶來的任何細微信息。
掃描儀屏幕亮起,顯示周圍的地形圖和輻射讀數,標注出幾個危險區域和可能的乾淨水源點。但更讓她注意的是能量環境掃描結果。
背景的“荊棘網絡”信號依舊紊亂微弱,但在這片區域的某些特定節點,檢測到了一種異常的、非網絡的能量波動。這些波動極其微弱,時斷時續,模式古老而陌生,有點像...觀察站裡那種冰冷的感覺,但又更加...分散和自然?仿佛是從大地本身滲透出來的。
同時,她的耳朵捕捉到風中夾雜的一絲極不和諧的噪音——不是機械聲,也不是風聲,而像是許多人在極遠處同時低語、哭泣、囈語的混合體,被風撕扯得斷斷續續,聽得人頭皮發麻。
是幻覺?還是...
她想起逃離議會區域時,聽到過關於“荒野幽靈”和“瘋狂低語”的傳聞,當時隻當是嚇唬人的故事。難道是真的?
她調整掃描儀,對準噪音傳來的方向。屏幕上出現了一大片高強度的情感能量殘留讀數,如同一個看不見的情緒汙染源,盤踞在數公裡外的一片峽穀地區。讀數顯示的情緒主要是:恐懼、絕望、巨大的痛苦。
那裡有什麼?大屠殺現場?還是...某種能影響人心智的詭異存在?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無論是哪種,都絕非善地。必須遠離。
但就在她決定轉向時,懷裡的安娜裝置再次發生異變!這一次,它不是震動,而是發熱!並且是朝著那片傳來低語和異常讀數的峽穀方向,溫度明顯更高!
仿佛...那個方向有什麼東西在吸引著它,或者說,在加劇它的異常!
漢娜的臉色變得無比難看。這鬼地方,果然邪門!
漢娜最終還是決定,冒險向峽穀方向稍微靠近一段距離,進行觀察。她需要搞清楚那吸引乾擾安娜裝置的到底是什麼,否則像個沒頭蒼蠅一樣亂跑,死得更快。
她找到一個上風口的高地,借助岩石掩護,用掃描儀的最大倍數觀察那片峽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