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小時候抓著他的衣角,怯生生地躲在身後…
…漢娜粗暴地揉著他的頭發,塞給他一塊難吃的能量棒…
…父親卡爾…那雙最終充滿悔恨與不甘的眼睛…還有那隻搭在他肩膀上的、覆蓋著荊棘的蒼白的手…
…“守護…”…“妹妹…”…“不要…停下齒輪…”…
這些畫麵微弱、混亂,卻帶著一種灼熱的、與他此刻冰冷狀態截然相反的溫度。
“…六…”
“…五…”
他的身體開始輕微地顫抖起來。那抽取漢娜力量的無形力場變得不穩定。禁錮安娜的空間凝固也出現了鬆動。
“…四…”
“林克…”安娜感受到了那絲鬆動,用儘全部意誌力,將一聲呼喚,混合著血脈最深處的羈絆,穿透了禁錮,“…哥哥…回來…”
漢娜也感受到了力量抽取的減緩,她看著林克那劇烈掙紮的表情,似乎明白了什麼,用儘最後力氣嘶吼:“…混蛋…你想起來了嗎?!我們是…家人啊!!!”
“…三…”
“家…人…”林克的嘴唇翕動,發出了兩個極其乾澀、仿佛遺忘已久的音節。
那雙虛無的眼眸中,那純粹的黑洞深處,猛地迸發出一點極其微弱的、卻無比堅韌的——銀白色星芒!
如同在無儘的永夜裡,點亮了第一顆星辰!
“…二…”
“啊——!!!!!”
林克猛地抱住了頭顱,發出了一聲痛苦到極致的、仿佛要將靈魂都撕裂開的咆哮!
那不再是冰冷的程序音,而是充滿了人類情感的、掙紮的、痛苦的呐喊!
銀白色的星芒從他眼中迅速擴散,與他體內那冰冷的、空無的力量發生了劇烈的、肉眼可見的衝突!他的身體時而變得透明,流露出內部冰冷的機械符文結構,時而又被洶湧的銀白星穹之力覆蓋!
他在爭奪!他的意誌,他的情感,正在與他體內那未知的、冰冷的“協議”或“本質”進行著殊死的爭奪!
“…一…”
“…零。”
就在係統倒計時歸零的刹那——
外部的灰色規則觸須,徹底壓碎了“永恒搖籃”的屏障!
毀滅性的規則亂流如同海嘯般湧入!
也就在同一時刻——
林克那充滿痛苦的咆哮聲戛然而止。
他猛地放下了抱著頭顱的雙手,抬起了頭。
他的眼眸,不再是純粹的空無,也不再是單一的銀白。
而是變成了一種…奇異的平衡。
左眼,依舊是深邃的、蘊含著星璿與數據流的銀白,代表著星痕血脈的傳承與智慧。
右眼,卻化為了那種吞噬一切的、絕對的虛無之黑,代表著某種更深層、更冰冷的未知本質。
兩種截然不同的力量並未融合,卻以一種極其危險、卻又無比強大的方式,共存於他一體之內,形成了一種動態的、脆弱的平衡。
他的氣息,變得無比宏大,無比古老,無比複雜。既有人性的溫度,又有神性的漠然。
他緩緩抬起手,對著那洶湧而來的、足以湮滅一切的規則亂流,輕輕向前一推。
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沒有絢爛的能量光輝。
隻有一句平靜的、卻仿佛蘊含著宇宙法則的宣告,回蕩在破碎的大廳之中:
“此地,禁止歸零。”
言出,法隨。
那咆哮湧入的規則亂流,如同撞上了一堵看不見的、絕對無法逾越的鐵壁,在他麵前十米之處,驟然停滯!
然後,如同退潮般,無聲無息地消散、瓦解。
仿佛“終結”這個概念本身,在他劃定的界限之前,失去了效力。
林克·星禾,緩緩放下手。
目光平靜地掃過震驚失語的安娜、目瞪口呆的漢娜和焰。
最終,望向了屏障之外,那片無儘的、正在被“終末肖像”吞噬的混沌。
他,歸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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