狹窄、陡峭、僅容一人通行的岩石裂縫向上延伸,人工開鑿的階梯粗糙而硌腳。身後那令人心悸的藍白色能量轟擊聲被厚重的岩層隔絕,變得沉悶而遙遠,但空氣中依舊殘留著能量對衝後的刺鼻臭氧味和冰冷的威脅感。
安娜幾乎是被那個灰發少女半拖半拽著向上攀爬。每向上一步,全身的傷口都在尖叫抗議,尤其是強行吸收守護者能量後的雙臂,仿佛有無數冰針在經脈中竄動,又冷又痛。另外兩名穿著古老防護服的身影緊隨其後,動作敏捷而警惕,手中的奇特武器始終指向後方,防備著可能的追擊。
攀爬了大約幾分鐘,前方出現了一點穩定的光源。裂縫到了儘頭,連接著一個低矮的、經過人工加固的洞穴。
洞穴不大,約莫十平米見方,洞壁鑲嵌著幾塊發出穩定白光的方形麵板,光源與之前遇到的發光苔蘚不同,更像是某種古老的冷光技術。空氣乾燥,帶著一絲塵埃和金屬保養油的味道。洞內陳設極其簡單:幾張折疊金屬凳,一個放著些工具和儀器的簡陋工作台,角落裡堆放著幾個密封箱子和一個仍在運作的、發出輕微嗡嗡聲的空氣循環裝置。
這裡顯然是一個臨時據點,而且已經使用了不短的時間。
“安全。暫時。”灰發少女將安娜扶到一張金屬凳上坐下,聲音透過麵罩依舊顯得有些沉悶,但語氣中的緊迫感稍減。她對著另外兩人打了個手勢,那兩人默契地分散到洞口和洞穴深處,繼續保持警戒。
少女這才抬手,解開了頸部的一個密封卡扣,伴隨著輕微的泄壓聲,她摘下了那個帶有深色護目鏡的頭盔。
徹底露出的臉龐比安娜預想的還要年輕,大約十七八歲,膚色是長期不見陽光的蒼白,鼻梁高挺,嘴唇緊抿,線條清晰的下頜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堅毅。最引人注目的是她那雙眼睛——灰藍色的瞳孔如同淬火的鋼鐵,銳利、冷靜,深處卻仿佛壓抑著巨大的風暴。她的左側眉骨上方,有一道淺淺的舊傷疤,更添幾分硬朗。
她將頭盔放在工作台上,目光再次落到安娜身上,尤其是那副琥珀手套上,審視的意味毫不掩飾。
“我是萊娜ena)。‘監護者遺產’第三偵查小隊隊長。”她開口,自我介紹簡潔直接,帶著軍人般的乾脆,“現在,回答我的問題。你是誰?為什麼闖入‘靜滯河穀’?還有,”她指向手套,“你為什麼能驅動‘共鳴之手’?”
“監護者遺產”?“靜滯河穀”?“共鳴之手”?
這些陌生的詞彙衝擊著安娜的認知,但她從中捕捉到了關鍵信息——“監護者”。這與誓言之廳、“鍛錘之誓”緊密相關!
安娜強忍著不適,深吸一口氣,迎上萊娜銳利的目光。直覺告訴她,坦誠可能是贏得信任的唯一途徑,至少是部分坦誠。
“安娜……安娜·星禾。”她報出了自己的名字,注意到在說出“星禾”這個姓氏時,萊娜的瞳孔似乎微不可查地收縮了一下,但她沒有打斷。“我不是故意闖入……我是被地下暗河衝到這裡附近,是為了尋找水源,為了救上麵那些被遺忘的遺民。”她簡要說明了遺民聚落和“老心臟”水泵站毀滅的困境。
“……至於這個,”她抬起戴著手套的雙手,“它是我偶然得到的。你們稱它為‘共鳴之手’?我不清楚它的來曆,但它似乎……對能量很敏感。”
“星禾……”萊娜重複了一遍這個姓氏,語氣有些複雜,她走到工作台邊,拿起一個平板似的、邊緣有些磨損的古老儀器,快速操作了幾下,屏幕上閃過一些模糊的數據和圖案,似乎在與安娜的手套進行某種極其微弱的感應。
“能量簽名匹配……殘留的‘心之回響’波動……還有這獨特的星穹能量譜係……沒錯,這確實是‘監護者’的製式裝備,‘共鳴之手’。”萊娜放下儀器,目光更加深邃地看著安娜,“但它應該隨著最後一位真正的監護者失蹤而遺失了才對。你從哪裡得到的?”
安娜心中一震。監護者製式裝備?最後一位監護者失蹤?她想起了那個背叛的“守護者”——收割者。
“是一個……自稱‘守護者’的人給我的。”安娜謹慎地說道,仔細觀察著萊娜的反應。
果然,聽到“守護者”這個詞,萊娜的臉色瞬間陰沉下來,眼中閃過一絲毫不掩飾的憎惡與冰冷殺意。她身後的兩名隊員也明顯繃緊了身體。
“那個篡位者!那個背誓者!”萊娜的聲音如同冰碴摩擦,“他早已玷汙了‘守護者’之名!他現在是‘收割者’的走狗!他給你這個,絕無好意!”
“收割者?”安娜捕捉到了這個新名詞。
萊娜似乎意識到自己情緒有些激動,她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但語氣依舊冰冷:“那是盤踞在堡壘核心,竊取了‘監護者’權限,扭曲了‘鍛錘之誓’的邪惡意識集合體。它渴望吞噬一切能量,包括‘最初之火’的餘燼,以實現它那可悲的‘永恒’。你現在看到的那個所謂的‘守護者’,不過是它操控的一具傀儡,一個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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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相如同拚圖,又一塊被拚上!安娜終於對敵人的頂層結構有了更清晰的認識——真正的敵人是那個名為“收割者”的意識集合體,而現在的“守護者”隻是其代理人。
“你們……‘監護者遺產’……是反抗他們的?”安娜問道。
“我們是‘最後監護者’格裡芬大人失蹤前留下的火種。”萊娜的語氣帶著自豪與沉重,“我們堅守古老的誓言,守護‘靜滯河穀’這片最後的淨土,監視‘收割者’的動向,並尋找……逆轉這一切的可能。”她的目光再次掃過安娜的手套,“‘共鳴之手’是監護者與‘河穀’能量網絡交互的關鍵鑰匙之一。那個叛徒把它給你,或許是想利用你進入某些他無法直接觸及的核心區域,或者……把你當成探路的祭品。”
安娜回想起守護者收割者傀儡)一次次將她推向最危險境地的指令,心中寒意更盛。萊娜的分析很可能接近真相。
“你們知道‘最初之火’嗎?它現在很危險!”安娜急切地說道,將自己在誓言之廳的見聞和“火”的警告告訴了萊娜。
萊娜和她隊員的臉色變得更加凝重。
“我們感知到了核心區域近期的劇烈波動,沒想到已經惡化到這個地步。”萊娜沉聲道,“‘火種之匣’……我們也一直在尋找。傳說它能保存‘源質’,但相關的數據在格裡芬大人失蹤後的大部分檔案都被‘收割者’加密或銷毀了。我們隻知道,它可能被藏在‘河穀’最深處,某個‘收割者’也無法輕易觸及的‘沉默聖堂’之中。”
希望再次變得渺茫,但至少有了更明確的方向——“沉默聖堂”。
“我們必須找到它!”安娜堅定地說,“不僅為了‘火’,也為了上麵那些快要渴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