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山之巔,鏽帝盟總壇。往日裡井然有序的營地,此刻被一股壓抑的恐慌與焦灼籠罩。當林凡一行人帶著重傷瀕死的蘇妙,如同血染的殘兵般衝出星艦殘骸,駕馭著不甚穩定的遁光踉蹌歸來時,整個總壇仿佛被投入了一塊巨石的死水,瞬間沸騰又瞬間死寂。
“讓開!快讓開!”王鐵柱背負著氣息奄奄的蘇妙,如同一頭發狂的蠻牛,撞開沿途所有驚愕駐足的修士,嘶啞的吼聲帶著哭腔,“南宮大師!慧苦禪師!救救蘇總管!”
林凡緊隨其後,臉色蒼白如紙,衣袍上沾滿暗紅的血汙與鏽蝕的痕跡,一雙布滿血絲的眼中,隻剩下懷中人兒那微弱到幾乎感知不到的生機。他周身那暴走後尚未完全平息的鏽蝕氣息,帶著毀滅與暴戾的餘韻,讓沿途之人皆心驚膽戰,不敢靠近。
消息如同瘟疫般傳開,整個鏽帝盟的核心層都被驚動了。
南宮炎丟下手中正在解析的星艦碎片,連滾帶爬地衝了過來,當他看到王鐵柱背上蘇妙那胸口的恐怖創傷以及縈繞不散的幽黑能量時,老臉瞬間煞白:“這……這是規則瓦解之力!觸及心脈本源!快!送入靜室!”
慧苦禪師率領數位精通醫道的佛門高僧早已等候在靜室之外,見狀立刻上前,柔和卻磅礴的佛光如同暖陽,試圖籠罩蘇妙,延緩那生機的流逝。
靜室之內,蘇妙被小心地安置在玉榻之上。她雙目緊閉,長睫如蝶翼般脆弱地覆蓋在毫無血色的臉頰上,原本清冷如玉的肌膚此刻透明得仿佛能看到底下逐漸黯淡的血管。胸口那焦黑的傷口處,幽黑的能量如同活物般蠕動,不斷蠶食著慧苦禪師渡入的佛力,並向心脈深處侵蝕。
“不行!”一位白眉老僧收回搭在蘇妙腕脈的手指,頹然搖頭,“此力詭異非常,非毒非咒,更像是一種……對‘存在’本身的否定。佛力僅能延緩,無法驅除。若強行以更高階的佛力衝擊,恐未驅邪,先傷其根本!”
南宮炎嘗試了數種珍貴的續命靈丹,藥力化入蘇妙體內,卻如同泥牛入海,隻能勉強吊住一絲氣息,無法阻止那幽黑能量的步步緊逼。
“盟主……”南宮炎看向一直沉默立於榻前,身體微微顫抖的林凡,聲音乾澀,“老夫……無能為力。除非能找到專門克製此等規則之力的至寶,或者……有超越此界認知的療傷聖法,否則蘇總管她……恐怕撐不過三個時辰。”
三個時辰!
如同死亡的喪鐘,在林凡腦海中轟然敲響。他看著玉榻上那張熟悉而此刻無比脆弱的麵容,想起她在星艦中毫不猶豫擋在自己身後的決絕,想起平日裡她清冷外表下對自己的默默支持與那未曾言明的情愫……一股錐心刺骨的痛楚與無邊暴戾幾乎要將他吞噬。
超越此界認知的療傷聖法?
至寶?
他有什麼?他隻有這身被視為“鏽材”、帶來毀滅與終末的鏽蝕之力!
毀滅……終末……
林凡猛地抬起頭,眼中血絲密布,卻閃爍著一絲近乎瘋狂的偏執光芒。他想起鏽核與【天道殘骸】中蘊含的,不僅僅是毀滅,還有那紀元輪轉、於寂滅中孕育一線生機的“輪回”真意!想起之前在對抗“存在抹除”時,鏽蝕規則對那虛無力量的逆向侵蝕!
“或許……並非隻有毀滅一途。”林凡的聲音沙啞得如同鏽鐵摩擦,“鏽蝕……亦可為新生之引!”
他揮手屏退了眾人,隻留下南宮炎與慧苦在旁護法。“我要嘗試一種方法,風險極大,但這是唯一的希望。請二位為我護法,無論發生何事,不得打擾。”
南宮炎與慧苦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震驚與擔憂,但看著林凡那決絕的眼神,他們隻能沉重地點了點頭,退到靜室角落,布下隔絕陣法。
靜室內,隻剩下林凡與玉榻上的蘇妙。
林凡盤膝坐於榻前,閉上雙眼,意識沉入識海深處。那裡,鏽核緩緩旋轉,散發著暗沉的光暈,【天道殘骸】碎片懸浮其上,流淌著古老而蒼茫的氣息。
“鏽蝕……終結亦是起始……毀滅蘊藏新生……”林凡喃喃自語,如同在叩問大道本源。他不再試圖去“驅除”那幽黑能量,而是將自身的心神、意誌,與鏽核、與【天道殘骸】徹底融合,去感悟那更深層次的、屬於“鏽”的法則。
他“看”到了。鏽蝕並非單純的破壞,它是一種加速的“熵增”,是物質與能量從有序走向無序的必然過程。然而,物極必反,在那極致的無序與沉寂的儘頭,是否會孕育出新的秩序?如同腐朽的草木化為泥土,滋養新的生命?
他要做的,不是對抗那幽黑能量的“否定”,而是以其為燃料,以鏽蝕為催化劑,強行在蘇妙瀕臨寂滅的生命本源中,點燃那一點“輪回”的星火!逆轉死生!
這是一個極其大膽,甚至可以說是逆天而行的想法!稍有不慎,不僅救不了蘇妙,他自己也可能被那失控的鏽蝕與瓦解之力反噬,萬劫不複!
但林凡沒有猶豫。他小心翼翼地引動一絲最為精純、剝離了所有暴戾與毀滅屬性的鏽蝕本源——那是一種呈現暗金色、蘊含著奇異生機的力量——如同最細微的繡花針,探向蘇妙胸口那幽黑的傷口。
當暗金色的鏽蝕本源接觸到幽黑能量的刹那,並未發生激烈的衝突。那幽黑能量仿佛遇到了更高層級的存在,竟微微瑟縮了一下。林凡屏住呼吸,以神念為引,操控著那絲暗金鏽力,並非去消滅幽黑能量,而是如同織網的蜘蛛,開始以其為“經緯”,在蘇妙破損的心脈與潰散的生命本源之上,進行一種匪夷所思的“編織”與“重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