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張新桌案被搬到堂下。
蘇墨凝神靜氣,在孫知府和堂上所有官吏的注視下,他緩緩閉上眼,將那篇早已爛熟於心的文章,在心中默念一遍。
隨即,他提筆蘸墨。
落筆!
端正的館閣體,躍然紙上。
孫知府看著那一行行字,暗自讚賞。
這等天資配上這份苦功,此子若不中,簡直是天理難容。
一個時辰後,蘇墨放下筆,吹乾墨跡,恭敬呈上。
“大人,學生默寫完畢。”
孫知府接過,隻掃了一眼,便點了點頭。
“下去吧。準備第三場考試。”
……
第三場考試如期而至。
蘇墨再次走進那間破敗的號舍,心中卻已一片澄明。
果然,昨日那兩名如臨大敵的衙役,早已消失不見。
巡邏的衙役雖依舊在巷道中走動,但路過他門口時,最多隻是好奇地朝裡瞥一眼,便匆匆離開,再無半點刻意的刁難。
這府試最難的一關,他已經闖過了。
丁家的陰謀,在這位孫知府的麵前,終究是未能得逞。
很快,府試三場,全部結束。
蘇墨與陳易、陳尚澤在客棧中,靜靜地等待著放榜。
而在貢院的閱卷房內,一場激烈的爭論,才剛剛開始。
燈火通明,孫知府高坐主位。
“大人!下官以為,此卷當為案首!”
孫知府的副手王通判,將一份考卷重重拍在桌上說道。
“三場考試的文章層層遞進,論述精辟,尤其是那篇務實策論,簡直是為大人您量身打造!此等大才不為案首,實乃我北源府之憾!”
“不可!”
周同知立刻站了出來,極力反對道。
“大人!下官承認此子文章尚可,但他品行有失!”
“曾經在第二場考試時咆哮公堂,此等心性,若點為案首,豈非縱容狂悖之徒?”
他又拿起蘇墨的試帖詩。
“況且,他這首詩格律雖無錯,卻全無靈氣,匠氣十足!如何能冠絕十縣?”
周同知態度堅決,蘇墨中榜的事情已經阻攔不了了,但他絕不能讓蘇墨奪了案首,否則他無法向丁家大公子交差。
堂上爭論不休。
“夠了。”
孫知府拍板拿了主意,緩緩開口道。
“王通判所言不差,蘇墨此子才華卓著,三場考試的文章,皆是上上之選。”
聞言,周同知的心瞬間沉入穀底。
“但是,就如周同知所慮,亦不無道理。”
“此子年方八歲便鋒芒太露,性子確實需打磨一下。”
孫知府的話鋒一轉,看向周同知,
沉吟片刻,做出了最終的裁決。
“如此,便將蘇墨定為第二吧。”
“至於案首……”
孫知府從取中的卷子裡,抽出了丁明智那份平庸的答卷,淡淡道。
“便定為丁明智吧,年紀輕輕,寫得一手好文章,也算難得。”
當然,到底是文章寫得好,還是孫知府對丁家有什麼想法,那就不好說了。
反正此言一出,周同知是大喜過望,連連叩首。
“大人英明!”
王通判雖有不甘,卻也明白知府大人的難處。
第二名是蘇墨,這是認可了其才學。
又顧及了丁家的勢力,給了丁明智案首,平衡了各方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