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的氣息,如同一張冰冷的巨網,兜頭罩下。
李驚玄渾身僵硬,在那道凝練到極致的白色光刃麵前,他感覺自己渺小得如同一粒塵埃。他能清晰地“看”到,那光刃周圍的靈氣被高度壓縮,形成了一道道肉眼不可見的、鋒利無比的微型氣旋,足以將鋼鐵都瞬間撕成粉末。
他知道,自己完了。
反抗是徒勞的,逃跑是奢望。在這位天之驕女麵前,他連動一根手指的資格都沒有。
然而,就在那必殺的一擊即將發出之際,李驚玄懷中,忽然傳來一陣溫熱。
是那個還未舍得吃的肉包子。
在蘇念真那恐怖的靈壓之下,包子被擠壓變形,溫熱的肉汁滲透出來,浸濕了他的衣襟。一股樸實的、帶著人間煙火氣的麥香與肉香,在這片清冷聖潔、滿是靈氣的山穀中,突兀地彌漫開來。
這股味道,與此地的仙氣格格不入。
蘇念真凝聚光刃的動作,微微一頓。她那雙冰冷的鳳目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訝異。
而李驚玄,也因為這股熟悉的味道,從死亡的恐懼中,猛地驚醒過來。
他想到了小雅。
那個在所有人都對他避之不及時,唯一會關心他是否吃了早飯的少女。
如果他死了,小雅私拿宗門食物的事情,很可能會被追查出來。以王浩那等人的性子,絕不會放過這個可以攻訐他人的機會。屆時,小雅必定會受到牽連。
不行!
我不能就這麼不明不白地死在這裡!
強烈的求生欲如同火山爆發,瞬間衝垮了李驚玄心中所有的絕望與麻木。他猛地抬起頭,那雙死水般的眸子裡,第一次燃起了熾烈的火焰。
“聖女!請聽我一言!”他用儘全身力氣,嘶聲吼道。
蘇念真黛眉微蹙,她本不欲與這等螻蟻多言,但對方眼中那股突然爆發出的、並非源於恐懼而是某種決絕的光芒,讓她產生了一絲好奇。
她想看看,這個將死的凡人,還能說出什麼花樣來。
她指尖的光刃並未散去,隻是冷冷地看著他:“說。”
李驚玄感覺壓在身上的威壓稍稍一鬆,立刻抓緊機會,以最快的語速說道:“我並非有意窺探,隻是被此地的靈光異動吸引而來!我若真是好色之徒,發現聖女在此,為何第一反應不是躲藏,而是亡命奔逃?!”
他的聲音因為激動而有些沙啞,但邏輯卻異常清晰。
蘇念真聞言,目光閃爍了一下。
確實,這人的反應很奇怪。尋常宵小之輩,撞破此等情景,要麼是嚇得魂飛魄散,要麼是色迷心竅,躲在暗處偷窺。像他這樣,直接暴露自己,轉身就跑的,倒顯得有些……愚蠢。
但這份“愚蠢”,反而讓他剛才的說辭,多了一分可信度。
李驚玄見她神色稍有鬆動,知道自己的話起了作用,立刻接著說道:“我乃宗門雜役弟子李驚玄,身負‘漏靈之體’,無法修煉,此事宗門人儘皆知。我這樣的人,就算有天大的膽子,又怎敢冒犯聖女天威?!”
他自揭其短,將自己最不堪的“廢人”身份擺在了台麵上。
“漏靈之體?”蘇念真重複了一遍這個名詞。她身在雲端,自然不會去關注一個底層雜役的體質,但這個名字,她卻在天道閣的某些古籍中見過。
據聞,此乃天妒之體,魂有缺,魄不全,與大道無緣,是天生的修行絕緣體。
一個連靈氣都無法感應的凡人,卻說自己是被靈光吸引而來?
蘇念真眼中的懷疑再次升起:“一派胡言!你既是漏靈之體,又如何能感知到月照泉的靈力波動?”
這正是問題的關鍵。
李驚玄心中一緊,他知道,這是他最後的機會。他不能暴露自己對靈氣有超常感知力的秘密,那是他身上唯一與眾不同的地方,也是唯一可能讓他擺脫“廢物”之名的希望。
他腦中念頭飛速旋轉,目光掃過四周,最終落在了自己被壓跪在地的膝蓋旁。那裡,有幾株被剛才的光刃削斷的“凝露草”。
“回聖女!”李驚玄的聲音沉穩了下來,“我雖無法修煉,但常年在後山采藥,對草木之性頗為熟悉。此地生長的‘凝露草’,其葉片對靈氣濃度的變化最為敏感。平日裡,它們的葉尖隻會凝結清水,但若有極純淨的靈力爆發,葉片便會在短時間內卷曲,並呈現出淡淡的七彩光暈。”
他一邊說,一邊用儘力氣,伸手指向那幾株不起眼的靈草。
“我今日在遠處,無意間瞥見這片山穀上空的樹梢,有幾片葉子泛起了異樣的光彩,心生好奇,以為是有什麼罕見的靈藥出世,這才鬥膽前來查看,絕無半點冒犯之意!若有半句虛言,甘受天打雷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