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聲淒厲,卷起荒原的沙塵與修羅鬥場飄散而來、淡淡的血腥,如同一柄柄無形的鈍刀,刮在人的臉上,也刮在人的心裡。
一道白色的劍虹,如同一顆燃燒著自身所有光芒的流星,在前方,瘋狂地撕裂著這片灰蒙蒙的天地。在她的身後,是淩陽子那同樣迅疾的青色身影,以及數道如同鬼魅般、緊追不舍的血色影子。
他們,已經追了整整一天。
從那座血流成河的修羅鬥場,一直追到這片寸草不生、仿佛被天地遺棄的亂石荒原。
蘇念真體內的靈力,早已在之前的數次大戰與此刻不計代價的飛行中,消耗到了近乎枯竭的地步。她那張本就蒼白如紙的俏臉,此刻更是沒有了半分血色,隻有一種病態的透明質感。她的氣息也早已紊亂不堪,每一次呼吸,都仿佛在牽扯著她那顆早已破碎的心,帶來陣陣尖銳的刺痛。
但她沒有停下,她甚至沒有感覺到疲憊。
因為,她所有的感官,所有的意誌,都已凝聚成了一股最純粹、也最瘋狂的執念——找到他!找到那個男人,和那個妖女!然後殺了他們!
然而,就在她即將徹底燃儘,自己最後一絲靈力的時候。前方,那股本已極其微弱、屬於李驚玄與夜姬的氣息波動,終於,在穿過一片巨大的亂石林後,徹底地消失了。
消失得無影無蹤,就如同,他們從未在這片天地之間,存在過一般。
“線索……斷了。”
一名血衣樓的殺手,如同一道鬼影,悄無聲息地出現在淩陽子的身旁,聲音,沙啞而冰冷。
淩陽子緩緩地,停下了腳步。他看著前方那片茫茫的、再無半分線索的荒原,那張本該溫潤如玉的臉上,浮現出了一抹深深的疲憊與……無力。
他知道。
以李驚玄那神鬼莫測、能徹底隱匿一切氣息的空間遁術,一旦讓他們,有了喘息之機,再想在這廣袤無垠的秘境之中,找到他們,無異於大海撈針。
他們追丟了。
而前方那道白色的身影,也終於停了下來,她就那麼,靜靜地懸浮在半空之中。
那淡藍色的長裙,在狂風中獵獵作響。那烏黑如瀑的秀發,也早已被風,吹得散亂不堪。
她就像一尊被遺棄在了這片荒原之上、美麗卻又充滿了裂痕的玉雕,散發著一種令人心碎的絕望死寂。
淩陽子看著她那道孤寂而絕望的背脊,心中一陣劇痛。他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心中的那份殺意與不甘,飛身上前。
“師妹,”他的聲音,儘可能地放得輕柔,充滿了關切,“我們……追丟了。此地,詭異莫測,那逆賊的遁術,更是聞所未聞。我們不能再這樣盲目地追下去了。”
他伸出手,似乎想要去扶住她那微微顫抖的肩膀。
“師妹,聽我說,我們先回天道閣,隻要我們回到宗門,發動天道閣所有的力量,布下天羅地網,無論他逃到天涯海角,都必將插翅難飛!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他試圖用最理智、也最溫柔的言語去安慰她,去勸說她。
然而,蘇念真卻連頭都沒有回一下。
她那雙本該清冷如寒星的鳳目,此刻,空洞得沒有任何焦距。她隻是麻木地,看著前方那片茫茫的灰色荒原,那裡再也看不到半分希望。
她隻是用一種冰冷到極致、不帶一絲一毫感情的語氣,仿佛在陳述一個早已無法更改的既定事實般,一字一句地說道:“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