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驚玄的身體如同被投石機拋出的石子,從那座縈繞著毀滅雷音的玄磁山上無力墜落,黑色的碎衣在風中獵獵作響,如同斷線的風箏般朝著萬丈深淵墜去。
那道狼狽的身影在空中劃過一道拋物線,看得山下眾人的心都跟著懸了起來——所有人都以為,他終將在深淵中粉身碎骨,魂飛魄散。
山下,是一片死寂過後轟然爆發的喧嘩。
數千魔族親眼見證了一個不可能的奇跡——人族踏足第六階【天鳴界】,又目睹了隨之而來、他們眼中“意料之中”的隕落。議論聲、驚歎聲、幸災樂禍的聲音交織在一起,如同沸騰的開水:
“下來了!那小子果然被雷音震下來了!我就說他撐不住!”
“哼,什麼奇跡?我看就是用了某種燃燒生命力的秘法,現在秘法反噬,才落得這個下場!”
“可惜了,要是死在深淵裡,連屍體都找不回來,也算給我們魔族出了口氣!”
然而,在這片混亂的議論聲中,夜姬早已化作一道快到極致的殘影。湛藍色的妖力在她周身湧動,如同流光般劃破空氣,後發先至地追上了墜落的李驚玄。
她伸出雙臂,精準無比地在半空中接住了他癱軟的身體,手臂因衝擊力微微下沉,卻立刻穩穩托住,仿佛接住了全世界最珍貴的寶物。
“唰!”
她抱著李驚玄,身形在空中幾個閃爍,便輕盈地落在了廣場邊緣的一塊巨岩之上。動作輕柔得如同嗬護易碎的琉璃,生怕稍有不慎便驚擾了懷中之人的沉睡,連呼吸都下意識放輕了幾分。
“他……他沒事吧?”靈月也快步跟了上來,俏臉上滿是急切與擔憂,目光緊緊鎖定在李驚玄那張蒼白如紙的臉上,聲音因緊張而有些顫抖。
她看著李驚玄毫無血色的嘴唇和滿身傷痕,心中不由得升起一絲後怕——若夜姬慢了一步,後果不堪設想。
夜姬頭也不抬,隻是用那雙湛藍色的眼眸,冰冷地掃了靈月一眼,聲音裡帶著毫不掩飾的惱怒與排斥:
“我的夫君,命硬著呢!不勞聖女殿下費心!”
她此刻滿心都是李驚玄的安危,對靈月這位“魔族聖女”本就心存芥蒂,此刻更是懶得敷衍,語氣中滿是防備。
說完,她再也不看任何人一眼,抱著李驚玄徑直化作一道湛藍色流光,朝著來時的那座獨立庭院飛去,速度快得幾乎隻留下一道殘影,生怕耽誤片刻便會影響李驚玄的狀況。
靈月還想跟上去看看情況,卻被夜姬離去前那一眼中蘊含的、如有實質的警告與殺意死死釘在原地。
那眼神冰冷刺骨,仿佛在說“再敢跟過來,就殺了你”,讓她渾身一寒,腳步再也無法挪動。
她隻能呆呆地站在原地,望著二人遠去的背影,心中五味雜陳——有擔憂,有無奈,還有一絲難以言說的失落。
廣場之上,眾魔見李驚玄隻是昏死過去,並未像他們想象中那樣被雷音當場震殺,臉上都露出了意外之色。之前那些嘲諷的聲音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此起彼伏的驚歎與質疑:
“竟然隻是昏過去了?這怎麼可能?第六階的雷音之力,連偽仙境都扛不住啊!”
“他的肉身到底是什麼做的?挨了那麼多雷劈,還能活著?”
“難不成他真有什麼特殊的底牌?”
風魔、赤魔和夢魔三位長老更是臉露不可思議的神情,枯瘦的手指微微顫抖。
他們彼此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的眼中看到了深深的震撼與困惑——第五階【震鼓峰】,是他們窮儘一生都未能真正踏足的禁忌之地;第六階【天鳴界】,更是連現任魔主大人都曾在此飲恨、失去肉身的死亡絕境!
這個來曆不明、連靈力都沒有的人族小子,竟然真的登上了第六階?!這簡直顛覆了他們對修士實力的認知!
半空中,魔主那團紫色的魂火此刻正劇烈跳動著,火焰邊緣的光暈忽明忽暗,顯然其主人內心極不平靜。
他的驚疑遠勝於在場的任何一人,魂火中甚至隱隱透出一絲焦躁——他比誰都清楚第六階的恐怖。
當年,他以偽仙境大圓滿的強悍修為,在剛剛踏上第六階祭台的那一刹那,便被純音法則撕裂肉身,燒成飛灰,神魂也險些碎裂!若不是前任魔主拚儘全力施展禁術將他的殘魂召回,他早已徹底消散在天地間。
可這個小子……
他不僅在第六階祭台上停留了許久,最後竟隻是被石碑中的力量震飛,昏死過去!
更讓魔主震驚的是,從李驚玄被震飛時散逸出的魂力氣息來看,他非但沒有性命之憂,甚至……體內的魂力比之前更加凝實、更加強大了!那股魂力的波動沉穩而厚重,遠超普通化神境修士!
“這……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這個活了三千年的老怪物,第一次感覺自己的認知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戰。
他絞儘腦汁,翻閱了腦海中所有關於雷音垣的記載,卻始終想不明白——一個人族修士,為何能在第六階的純音法則下存活,甚至還能借此增強魂力?這完全違背了魔族傳承千萬年的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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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獨立庭院的屋內,光線柔和。
夜姬小心翼翼地將李驚玄放在鋪著柔軟錦緞的床上,動作輕柔得仿佛在放置一件稀世珍寶。
她立刻從儲物戒中取出幾枚瑩白色的丹藥——這是她之前在族中天璿星所給,那是耗費百年靈藥煉製而成的“生機丹”,蘊含著精純的生命能量,專門用於療傷續命。她將丹藥碾碎成粉末,用自身妖力小心翼翼地化開,再俯身將藥粉輕輕渡入李驚玄的口中,生怕嗆到他。
做完這一切,她才盤膝坐在床邊,伸出手指輕輕搭在李驚玄的手腕上,用神念仔細探查他的身體狀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