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驚玄在那散發著死寂氣息的法陣光幕旁,緩緩盤腿坐下。
他周身的氣息驟然收斂,指尖輕撚,如同握著無形的絲線,沒有急於出手——這並非怯懦,而是他一貫的穩妥作風,先解析,再破局。
雙目微閉的瞬間,他的神識沉入靈海,那套早已爐火純青的“道紋解析”之術瞬間運轉。
無數道由神魂之力凝成的無形探針,如同細密的銀絲線,帶著微弱的震顫,悄無聲息地朝著眼前的法陣光幕探去。那些探針比發絲更纖細,卻蘊含著極致的敏銳,本應能捕捉到任何法陣的能量脈絡、陣眼節點,可就在觸碰到光幕的刹那,所有震顫驟然消失。
沒有反饋,沒有共鳴,甚至沒有一絲阻礙的觸感——他的神識探針如同墜入無底的墨淵,石沉大海般沒了蹤影。
眼前這座巨大的法陣,在“道紋解析”之下,竟呈現出一片絕對的死寂!仿佛光幕之後並非真實存在的祭台,而是一片虛無,沒有能量流動的軌跡,沒有法則構造的痕跡,連最基礎的“陣紋”都不存在!
“怎麼會這樣?”
李驚玄心中一凜,眉頭微蹙,指尖的動作頓了頓。他不敢怠慢,立刻催動另一項核心能力——“竊火之眼”。
漆黑的瞳孔猛地睜開,眼底閃過一抹三色流光,本源魂火交織成虛影,如同能穿透虛妄的眼眸,死死鎖定那層透明光幕。
可結果依舊令人失望——映入眼簾的隻有純粹的黑暗,是那種能吞噬一切光線、連神魂都能凍結的黑暗,看不到任何與“能量”相關的痕跡。
他緩緩閉眼,陷入沉思。
肉眼明明能清晰看見:光幕之內,骸骨祭台升騰著無數團黑煙,無數靈魂凝成的黑霧如同衛星般環繞旋轉,甚至能感受到那股陰冷氣息的流動。可為何“道紋解析”與“竊火之眼”這兩種從未失手的能力,會探查到“虛無”?
他這副閉目沉思、毫無動作的模樣,落入不遠處三位本就心懷不滿的妖皇眼中,卻成了嘲諷的把柄。
離魂斜倚在一塊黑石上,手指摳著石縫裡的青苔,指甲縫裡還殘留著之前轟擊法陣時蹭到的黑紋碎屑,嘴角勾起一抹譏誚,陰陽怪氣地開口道:“嗬,你們看。這姓李的小子,莫不是跟天璣那個老神棍偷學了幾手算卦之術,準備在這閉上眼睛,給這破法陣算上一卦?”
血月天殘立刻接話,他雙手抱胸,手臂上的血色紋路因不耐而微微發亮,目光掃過李驚玄的背影,語氣裡的譏諷幾乎要溢出來:“我看,很有可能!不過嘛,我可記得,天璣那老家夥之前也在這兒閉著眼算老半天,結果連個屁都沒算出來。難道說,他這偷學來的半吊子算卦術,還能比原版更厲害不成?”
幽月無情指尖把玩著一枚黑色骨片——那是之前從傀儡身上掰下的碎片,此刻骨片在他指間轉得飛快,陰森森的聲音在空氣中打了個轉:“那可說不準。說不定,這小子還真能算出點比‘屁’更厲害的東西來。比如說……等會兒又被震得半死不活,需要我們尊貴的帝女大人親自喂藥療傷!”
他頓了頓,骨片突然停住,臉上露出一抹惡意的笑容,對著另外兩位妖皇挑了挑眉,挑釁道:“二位妖皇,可敢與我打個賭?賭他半個時辰內必受傷。”
“你們!”
夜姬本就盯著三妖皇的動向,聽到這番露骨的嘲諷與詛咒,湛藍色的眼眸裡瞬間燃起熊熊怒火。
她猛地從身旁的青石上站起身,裙擺因動作過猛而掃過石麵,帶起幾片碎石,雙手攥緊成拳,指節泛白,對著三人冷哼一聲,毫不客氣地回敬道:“三位妖皇!我夫君就算安安穩穩坐在這裡什麼也不做,也比你們三個加起來都要強!至少,他不會像某些人一樣,連自己的對手都看不住,讓人從眼皮子底下脫離,助那老狗逃回禁地,連追都追不上!”
這番話字字誅心,精準戳中了三位妖皇心中最痛的汙點——那日圍堵老怪物,他們本有機會將其斬殺,卻因疏忽大意而讓對方脫離戰鬥,助人逃脫,這事早已成了他們的心病。
三人的臉色瞬間漲成豬肝色,離魂的手指猛地攥碎了手中的青苔,血月天殘的呼吸變得粗重,幽月無情的骨片也被捏得微微發顫。他們張了張嘴,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夜姬說的是事實,無可辯駁。
眼看氣氛就要劍拔弩張,一旁的情魔再次站出來扮演和事佬。
她蓮步輕移到夜姬與三妖皇之間,抬手掩住唇角的笑,指尖的蔻丹在陽光下泛著豔紅,嬌笑著打圓場道:“哎呀,帝女大人,您這話可就說得重了。讓趙玄一逃走,並非三位妖皇的過失。隻能說,三位妖皇都是君子坦蕩蕩,光明磊落,哪裡能想得到,那些人族老怪物不講武德,放棄主要對手這種陰損法子,為同伴創造逃生機會呢?”
夜姬本就看情魔不順眼,不但處處維護三妖皇、還總想著撮合靈月與李驚玄,正想開口譏諷她,可就在這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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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驚玄動了。
他並非想通了其中關鍵,而是清晰聽到了身後的議論,也感受到了夜姬那即將爆發的怒火。他不想讓夜姬為了自己,與這些名義上的盟友再次爭執——眼下破陣才是重中之重,內鬥隻會消耗聯盟的力量。
於是,他決定放棄空想,用最直接的方式嘗試。
雙手緩緩抬起,掌心向上,一縷精純的本源魂力在掌心凝聚成淡淡的白光——這是他的神魂本源,比尋常魂力更敏銳,也更脆弱。他想親自觸碰光幕,通過這種直接接觸,感知光幕內部是否藏著特殊能量。
然而,就在他的掌心剛觸碰到光幕的瞬間——
“嗡!”
一股精純到極致的死寂之氣,如同從九幽黃泉最深處湧出的寒流,順著掌心猛地湧入體內!那氣息冰冷刺骨,所過之處,經脈都傳來針紮般的劇痛,仿佛要將他的氣血凍結成冰!
靈海之中,三枚原本平靜懸浮的神魂印記驟然暴動:左側的“妖月咒印”亮起璀璨銀芒,如同滿月般散發出霸道的生命氣息;右側的“魔魂契印”爆發出紫黑色火焰,帶著魔族獨有的狂躁力量。兩枚印記仿佛受到了致命挑釁,瞬間掙脫原本的位置,朝著侵入體內的死寂之氣狠狠衝撞而去!
生與死,兩股截然相反的極端力量,在他的經脈中發生最直接、最狂暴的碰撞!
“轟!”
一股無形的衝擊波在體內炸開,李驚玄隻覺五臟六腑都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攥住,氣血翻湧得幾乎要衝破喉嚨。他猛地向前一躬,一大口殷紅的鮮血不受控製地從口中狂噴而出,濺落在光幕上,卻被光幕瞬間吸收,連一絲痕跡都沒留下。
“呆子!”
夜姬見狀,瞬間花容失色。她一個箭步衝上前,從背後緊緊摟住李驚玄搖搖欲墜的身體,手掌按在他的後心,渡入一絲精純的靈力穩住他的氣血,聲音裡滿是驚恐與擔憂:“呆子!你沒事吧?!”
不遠處的靈月與葉倩也快步上前,靈月的衣袖被指尖攥得皺成一團,眼底滿是焦慮;葉倩則下意識地按住了腰間的短劍,仿佛隻要李驚玄再受傷害,她就要衝上去與法陣拚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