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陽光,終於如利劍般刺破雲層,驅散了籠罩在青陽宗上空數日之久的厚重陰霾。
溫暖的光線如鎏金般淌落,灑落在早已化作一片焦土的演武廣場之上。那些曾經浸透磚石的暗紅血跡,與那些不死傀儡燃燒後留下的灰白色灰燼,早已被山間呼嘯的長風,吹得蹤跡全無。
仿佛那場持續了數日之久、屍橫遍野的慘烈廝殺,隻是一場轉瞬即逝的不真實噩夢。
經過了半天時間的盤膝調息,妖魔聯軍的眾人,體內損耗的修為都已恢複了七八分。此刻,他們再次聚集在這片空曠寂寥的廣場之上,神色各異,準備商討下一步的行動方向。
李驚玄站在人群之中,身形挺拔如鬆,目光卻不自覺地飄向了遠方雲霧繚繞的天際。
那是天道閣所在的方向。
一想到蘇念真此刻或許正被囚禁在冰冷的囚籠中,承受著師門的殘酷審判與無儘折磨,一股濃濃的擔憂與自責,便如同最沉重的玄鐵枷鎖,死死地壓在他的心頭,讓他幾乎喘不過氣。他的眉頭不自覺地蹙起,臉上也流露出一絲無法掩飾的深切愁容,指尖更是無意識地蜷縮,指甲幾乎嵌進掌心。
他身旁的夜姬,將他這副失魂落魄的神情儘收眼底。
她那雙湛藍色的美眸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複雜情緒——有理解,有心疼,還有一絲難以言說的酸澀。她當然知道,他此刻翻湧的情緒,究竟是為了誰。
但她什麼也沒說,隻是默默地將他那隻微涼的手,握得更緊了一些。掌心的溫度透過微涼的皮膚滲透進來,像是一縷微弱卻堅定的光,試圖驅散他眉宇間的陰霾。
這時,身為七星之首的天樞星,主動邁步站了出來,打破了場中的沉寂。他對著夜姬微微躬身,恭敬地拱手說道:
“大人,這青陽宗現已徹底變成了一片廢墟,已無留存的必要。接下來,我們是否應該商量一下,即刻動身,直接前往‘紫霄神宮’將其直接清除?”
他頓了頓,話音微沉,眼底殺意如淬了冰的利刃一閃而過。
“那‘紫霄神宮’的宮主天牧,雖已被您親手誅殺,但其宗門根基尚在,殘餘勢力仍在作祟。依屬下之見,我們下一步的行動,便是要趁熱打鐵,將這顆危害蒼雲域的毒瘤,徹底地斬草除根!”
“說得對!”一旁的離魂立刻大步踏出,大聲附和道,他將拳頭攥得“嘎嘣”作響,那聲音如鐵石相撞,帶著十足的戾氣。“這就去踏平那個什麼‘紫霄神宮’!本皇這次殺得還沒痛快呢!”
“咯咯咯……離魂皇還是這般英勇無畏呢。”情魔纖纖玉指掩住朱唇,眼波流轉間帶著幾分嬌俏,聲音柔得能滴出水來,適時地送上了一句恭維。
然而,她這句恭維卻立刻引來了血月天殘毫不留情的譏諷。他嘴角勾起一抹刻薄的弧度,眼神輕蔑如看塵埃,語氣冷得像淬了毒的冰棱:“英勇?我看,也隻不過是一頭隻知道橫衝直撞的蠻牛而已!”
離魂聞言,頓時勃然大怒,胸膛劇烈起伏,怒目圓睜如銅鈴,當即反唇相譏:“天殘!你少在這裡放狗屁!之前殺那老怪物,你可是隻得了第二名!我這要是不叫英勇,你那磨磨蹭蹭、畏畏縮縮的,豈不是連個東西都算不上了?!”
眼看兩人又要劍拔弩張地吵起來,幽月無情搖著折扇,再次陰陽怪氣地插嘴道。他扇麵上的墨竹隨著晃動虛影重重,聲音拖得長長的,如同火上澆油:
“好了好了,二位都少說兩句。離魂,這次殺那老怪物,雖然確實是你先得的手,但你可也是第一個出手的。”
他頓了頓,眼底閃過一絲惡作劇般的狡黠光芒,語氣愈發戲謔:
“這樣算下來,這次的賭約可著實不太容易分出誰輸誰贏了。要不,咱們再讓天璣給算上一卦?看看那個‘紫霄神宮’裡,還有沒有藏著什麼活過了千年的老王八。若是有,咱們便重新再來,公正地比上一場,如何?”
“老王八?”
夜姬聽到這三個字,那本就緊鎖的眉頭皺得更深了,眉宇間攏著化不開的寒霜。
她冷冷地掃了那三個還在鬥嘴的妖皇一眼,目光如利刃般鋒利,語氣中充滿了毫不掩飾的譏諷:
“三位妖皇,我看你們這鬥嘴的功夫,倒是堪稱天下第一。至於那連個‘老王八’都看不住的本事,更是獨步天下,堪稱一絕!”
這番話如同一記重錘,精準地戳中了三位妖皇的痛處。
三人那本已漲紅的臉,瞬間變得一陣青一陣白,如同調色盤一般,哪裡還敢再多說半個字,紛紛耷拉著腦袋閉上了嘴,周身的妖氣都蔫了下去。
夜姬見這三個活寶終於不再吭聲,場中恢複了安靜,這才將目光重新轉向了天樞星,緩緩地說道:
“天樞,你說的沒錯。這‘紫霄神宮’與青陽宗一樣,同在這蒼雲域之內。以我們現在的實力,想要滅了他們,應該不是什麼難事。”
她話鋒一轉,語氣陡然變得無比凝重,周身的氣壓都低了幾分,帶著不容忽視的鄭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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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根據我得到的可靠情報,在另一個大域——蒼嵐域的‘太一聖地’,此刻正在緊鑼密鼓地建造那第三座‘天命祭台’!”
“那,才是我們眼下需要第一時間先行去解決掉的、最大的麻煩!”
“至於那第一座祭台,”她頓了頓,眼底閃過一絲深深的忌憚,聲音也低沉了些許,“應該就在‘天道閣’。而且,那裡恐怕早已建造完畢,並且已經投入了運行。想要去破那座祭台,以我們現在的力量,恐怕還遠遠不夠,估計還需要聯合更多可以聯合的勢力才行。”
“所以,”她抬起頭,目光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做出了最終的決斷,語氣堅定如鐵,“我們下一步的行動,便是要趁著‘太一聖地’的那座祭台還沒能徹底建好運行之前,就先將它給徹底地毀掉!”
“否則,一旦等它建成,開始源源不斷地製造出那些殺不死的怪物……”她的聲音帶著一絲冷冽,“在場的各位也都親眼見識過那些東西的厲害。到那時,後果不堪設想,整個修真界都可能麵臨滅頂之災!”
夜姬在說這番話的時候,刻意地隱去了這個情報的真正來源。
她不敢,也不能說出“蘇念真”這三個字。
她怕,一旦說出這個名字,便會再次勾起李驚玄心中對那個女人的思慮與擔憂,讓他本就沉重的心更加煎熬。她望著李驚玄緊蹙的眉宇,心中掠過一絲複雜的酸澀,隻能將這份顧慮深埋心底。
李驚玄雖然沒有親眼見識過那些不死傀儡的恐怖,但也早已從夜姬的口中聽說了它們的難纏之處——殺之不死,如同附骨之疽。此刻,聽到夜姬這番條理清晰、直指核心的戰略分析,他心中更是對她的統領才能佩服不已,也明白事情的輕重緩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