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腳踏進那片灰白空間,藍光在身後炸開又熄滅,像被什麼巨口一口吞下。後背的門就沒了。不是關上,是直接消失。剛才還在耳邊炸響的黑霧嘶吼,一下子被抽乾淨,連呼吸聲都聽不見。
手裡扳手還熱著,可這地方連溫度都沒有。
我往前走了兩步,腳底沒感覺,像踩在棉花上。喊了聲沈皓,聲音出去就散了,沒人回。
正常。他們早被攔在外麵。
我摸了摸胸口,扳手鏈子還在。這是老頭子留下的東西,沾過油,燙過疤,修過三百二十七個出問題的家夥。現在它不響,也不亮,跟塊廢鐵一樣。
我沒慌。慌也沒用。
剛蹲下想看看地麵有沒有紋路,眼角忽然掃到人影。
抬頭一看,沈皓趴在地上,後背全是血,手指頭摳著地縫,衝我喊:“楊默!你跑什麼?他們都死了!”
我猛地往後退。這小子明明在外頭守著網,怎麼可能在這?
再定睛一看,他校服破了,臉煞白,嘴唇發紫,確實是受傷的樣子。我往前衝了一步,又硬生生停住。
不對。沈皓要是真進來了,織網者早就報警。而且他不會流這麼多血——那孩子怕疼,流十毫升就得嗷嗷叫。
可這畫麵太真了。血是溫的,地上還有他掙紮拖出來的劃痕。
我咬了下舌頭,疼。不是夢。
正想著,旁邊又響起聲音。
張蘭芳站在三米外,赤霄橫在麵前,刀尖指著我:“你說要帶我們找出路,結果呢?你把小雅和狗王害死了,現在還想一個人逃?”
她臉上有道口子,從額頭劃到下巴,血順著脖子往下淌。可她站得筆直,一點不像受了傷的人。
“放屁!”我吼回去,“誰讓你進來的?外麵誰帶隊?”
她冷笑:“你還記得外麵?你進來那一刻,就已經不管我們了。”
話音剛落,周小雅從她身後冒出來,校服碎成條,眼鏡也沒了。她看著我,眼神空的:“楊默老師……你明知道憶瞳能讀記憶,為什麼不告訴我爸爸是怎麼死的?你是不是……根本不想救我們?”
我腦袋嗡了一下。
狗王這時候也出來了,瘸著腿,脖子上的蘋果核全黑了。它走到我腳邊,抬頭看了我一眼,然後轉身,跟著他們一起走遠。
我想喊,嗓子像被堵住。
城市開始塌。高樓一塊塊往下掉,黑霧從地縫裡噴出來,卷走所有光。最後隻剩我一個人站著,腳下是裂開的大地。
我蹲下去,抱住頭。
這些事沒發生。不會發生。不能發生。
可它們一遍遍重播。沈皓死在我麵前,張蘭芳為我擋刀,周小雅哭著說我騙她,狗王為了救我把自己燒乾……每一個細節都對得上,連他們臨死前說的話都不一樣,但句句戳我心窩。
我站起來,掄起扳手砸向空氣:“滾!這些都是假的!”
聲音還是散了。
扳手落地,叮的一聲,在這片死寂裡格外清楚。
我喘著氣,發現手在抖。不是害怕,是累。像是跑了上百公裡,腦子灌了鉛。
我又試了幾次共鳴。把手按在地上,拍牆,敲自己太陽穴,都沒用。神器不回應,星軌族那套理論在這兒全失效。
我靠著牆滑下來,坐在地上。
也許……我真的錯了。
當初不該碰那些設計圖。不該讓沈皓接手織網者。不該把張蘭芳拉進這事。更不該讓周小雅碰憶瞳。狗王本來好好的流浪,現在也成了靶子。
如果我沒有出生,這一切就不會開始。
如果我沒有接過老頭子的扳手,他們都不會卷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