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縮在雨衣裡,牙齒打顫。沈皓的跑鞋在泥地裡打滑,濺起的水花像撒鹽似的往我褲腿裡鑽。
“你能不能走穩點?”我衝他喊。
“鞋底沾了泥。”他悶聲回,“跑鞋說它想洗澡。”
“那你讓它去洗。”我踢了踢自己的鞋,“我這雙可不想。”
張蘭芳走在前麵,赤霄刀柄在她手裡晃得叮當響。她突然停下,“這味兒不對。”
“啥味兒?”我吸了吸鼻子,一股焦糊味混著消毒水,“醫院?”
“焚化爐。”楊默蹲下來,扳手貼著地麵,“還有火沒滅透。”
“這都多久了。”我嘀咕,“還能冒煙?”
“你彆說話。”楊默沒抬頭,“狗王,聞聞。”
狗王鼻子貼著地麵,尾巴一甩一甩,忽然衝著一棟破樓叫起來。
“它說那邊有東西。”周小雅說。
“你是怎麼判斷的?”我問。
“它尾巴搖得快。”她低頭看狗王,“是不是?”
狗王衝她搖了兩下尾巴,叼著紙條就往前跑。
“等等!”張蘭芳拔腿就追,“這狗比你還上頭!”
我們幾個跟著它七拐八拐,最後停在一扇鏽跡斑斑的鐵門前。門上刻著幾個字,被泥巴糊得看不清。
“我擦擦。”我伸手抹了把,露出“焚化”兩個字。
“操。”我往後跳了一步,“這不是火葬場嗎?”
“比火葬場還惡心。”楊默用扳手敲了敲門,“這味兒,是燒骨頭。”
“你是怎麼判斷的?”我問。
“燒過。”他說,“我老家有個廠子,燒廢鐵。”
“你爸乾這個?”我問。
“你爸才燒骨頭。”他瞪我一眼。
“哎喲我……”我剛要還嘴,門突然開了。
是張蘭芳用赤霄劈開的。刀刃劃過鐵門,火星子濺了我一臉。
“你小心點!”我拍掉臉上的灰。
“裡麵有人。”她說。
“啥人?”我問。
“死人。”她說。
我們魚貫而入,裡麵黑得伸手不見五指。沈皓打開跑鞋上的燈,藍光晃來晃去,照出一麵牆的鐵皮抽屜。
“這是停屍房?”周小雅小聲問。
“不。”楊默蹲下來,扳手敲了敲一個抽屜,“這裡麵……有芯片。”
“什麼玩意兒?”我問。
“嬰兒顱骨。”他說,“嵌了芯片。”
“你依據什麼這麼說?”我問。
“燒焦的骨頭味兒。”他說,“還有……數據流。”
“數據流?”我愣住。
“你彆說話。”他站起來,“周小雅,過來。”
周小雅走過去,項鏈吊墜突然亮了一下。
“你彆碰。”楊默攔住她,“用憶瞳。”
她點點頭,手指剛碰到抽屜,一陣低頻嗡嗡聲就響起來了。
“糟了。”我往後退,“這玩意兒帶電?”
“不是電。”沈皓捂著頭,“是……記憶。”
“什麼記憶?”我問。
“我五歲時的。”他說,“但我沒在這兒待過。”
“你確定?”我問。
“我確定我那時候在孤兒院。”他說,“但這畫麵……我穿著白大褂。”
“你小時候穿白大褂?”我瞪大眼,“你爸是醫生?”
“我沒爸。”他說,“隻有院長媽媽。”
“操。”我後背一涼,“這詞兒……剛才李強還唱過。”
“你彆說話。”張蘭芳盯著抽屜,“周小雅,繼續。”
周小雅咬咬牙,憶瞳亮起一道光。抽屜裡浮現出影像,一個男人正往玻璃瓶裡注射什麼。
“這是我爹?”她愣住了。
“是你爸?”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