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刻,海麵那道光柱還在我腦海中盤旋,緊接著場景一轉,我來到了這家便利店。便利店的燈閃了一下,像快斷氣的螢火蟲堆裡。狗王躺在我旁邊,血還在滲,模樣有些嚇人。它耳朵抖了抖,衝我,像是說:“還活著?”
“了把臉,全是灰和汗混成的泥,“你都唱完了,我能不撐住?”
頭頂那道光柱還在,從海底直捅上來,照得海麵像燒開了鍋。蜂群排成的齒輪浮在赤道上空,慢悠悠轉著,像是上了發條的老鐘。
我沒動,也不敢動。倒計時停了,可我知道,這隻是換了個讀秒方式。
“沈皓!”楊默的聲音從背後炸過來,帶著一股子焦糊味兒,“彆癱著!這破店底下有東西在叫你!”
我回頭,他正蹲在炸塌的收銀台邊,手裡那把沾油的扳手插進地縫裡,火星子直冒。他手腕上的疤泛著紅光,猶如燒紅的鐵絲。
“什麼叫我?是它!”他一掌拍在控製台殘骸上,“這玩意兒是活的,剛才震了三下,跟心跳一樣。”
我爬過去,狗王也撐著前爪跟上來,一瘸一拐的。控製台麵板裂了,露出底下一層金屬網,上麵刻著密密麻麻的紋路,跟赤霄刀背上的銘文一個樣。
“這是……星軌族的基站?”我伸手摸了下,指尖發麻。
“基站個屁,這是鑰匙孔。”楊默把扳手拔出來,甩了甩灰,“你爸留的網線,就差個啟動信號。可這破係統認生,我剛試了,它說‘未授權宿主’,狗屁不通。”
我盯著那裂縫,腦子裡突然一震——剛才狗王唱的那段鬼調子,還在耳朵裡打轉。不是旋律,是頻率。楊默的誓言、周小雅撞牆的悶響、張蘭芳跑調的《茉莉花》,全混在一塊兒,像一鍋煮糊的粥,可偏偏……有人聽得懂。
“它不認代碼,認這個。”我把麵具殘片摳下來,連著狗王項圈上最後一顆蘋果核,塞進控製台的接口,“這不是登錄密碼,是打招呼。”
哢噠。
屏幕閃了一下,蹦出一行字:“信號源驗證中……”
“驗證你祖宗。”我對著黑屏罵,“聽好了,這是太平洋的鹹水,是冰層下那聲‘換我守’,是吳哥窟牆上那一手血——你要是不是織網者,你就給我斷!”
屏幕抖了抖,像是被罵急了。
接著,亮了。
不是全亮,是一點一點,像老電視開機,先出雪花,再擠出畫麵。全球一百零八處便利店的監控畫麵全蹦了出來:西安的早餐鋪子、開羅的夜市攤、悉尼的海邊小店……每個屏幕裡,都有個發著光的東西,有的像錘子,有的像鋤頭,最離譜的是個非洲村口,小孩手裡舉著把發光的鐮刀,在割草。
“連上了?”楊默瞪眼。
“連上了。”我喘了口氣,“但它們不說話,也不動,就……看著。”
“怕唄。”張蘭芳的聲音從門口飄進來,她剛從廣場舞音響堆裡扒出個對講機,天線都彎了,“誰頭一回拿戰刀還不手抖?我頭次跳《最炫民族風》還踩了老李的腳呢。”
她一把搶過對講機,按下通話鍵,嗓門大得能震碎玻璃:“此物在我手中能驅散恐懼,你持之亦能派上用場!怕啥?它又不是要你命,是要你敢用!”
對講機裡靜了兩秒。
然後,一個帶著口音的聲音響起來:“蘭芳姐……我這鋤頭,它自己亮了。”
“亮就對了!”她一拍桌子,“讓它亮!讓它響!讓它知道你是它主子!”
一個接一個,畫麵動了。有人舉起發光的工具,有人把手按在發燙的機器上,還有個老頭子,直接把戰刀插進自家灶台,喊了句“今晚燉肉加把火”。
連接數開始跳:37……62……91……
卡在107。
“差一個。”我盯著屏幕,“誰沒上?”
狗王突然抬頭,衝我耳朵“嗷”了一聲,短促,像警報。
我反應過來:“108號宿主——是它自己!它得接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