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朵還在嗡,嘴裡一股鐵鏽味。我趴在地上,麵具裂了道縫,血從眼角往下淌。不是我的血,是狗王的,順著它項圈的縫滲進來,滴在我太陽穴上,燙得像焊槍。
“彆死啊……”我聽見自己說,聲音像卡帶的錄音機,“數據包傳出去了,你得活著聽廣場舞隊放那首《最炫民族風》。”
狗王尾巴抽了抽,沒動。
頭頂的穹頂塌了半邊,鋼筋掛著碎石往下掉。一塊天平碎片插在三米外的地裡,還在顫,像是沒死透。
我撐著胳膊想爬,肋骨處像被人塞了把碎玻璃,一動就刮。麵具突然自己動了,千麵的碎片從臉上剝開,像蜘蛛腿一樣往四周爬,貼上地麵、牆麵、斷裂的電纜。數據流順著裂縫往外湧,不是我讓它動的,是它自己醒了。
“操……”我喘了口氣,“你還記得路?”
眼前一黑,又閃出畫麵——不是代碼,不是加密文件,是個人。小孩,貼在玻璃上,眼淚糊了滿臉。林浩。他娘死那天,他就在外麵看著。
可這畫麵不對。太乾淨了,沒血,沒天平的機械臂,連apha的白大褂都沒一個。就像……被人從記憶裡挑出來,單獨晾在這兒的。
銀蘋果的光還在滲,順著我的傷口往裡鑽。疼,但不是那種要命的疼,是小時候摔破膝蓋,我媽拿碘伏往傷口倒的感覺——疼,但你知道它在救你。
我忽然明白了。
“你不是要黑進係統……”我低聲說,麵具的裂縫裡開始冒光,“你是想讓人聽見。”
話一出口,千麵整個炸開。不是攻擊,不是掃描,是鋪。像撒網,像撒傳單,像半夜在樓道裡貼“尋狗啟事”。數據流順著廢墟的每一道縫鑽進去,爬向地下管網、電纜井、廢棄的監控頭。
然後,我“聽”到了。
不是聲音。是震,是抖,是某種東西在拚命想動但被綁住了。
全國108件神器,37個被apha的秩序程序鎖死。它們不是失控,是被按在地上,嘴被捂住,不讓喊疼。
“你們不是失控……”我咬著牙,把林浩母親的記憶片段塞進數據流,又把自己初中被堵在廁所時的錄像加進去——那天千麵突然彈出來,替我擋了一板磚,“是有人不讓你們哭。”
數據網猛地一顫。
127處“信念漏洞”同時亮了。不是我找的,是它們自己裂的。就像凍住的河麵,底下早有暗流,隻等一聲響。
遠處,某個城市的地鐵站,一把傘突然撐開,傘骨上閃出星軌族的紋路;西北戈壁,一輛報廢的拖拉機引擎無端啟動,排氣管噴出藍色火焰;南方小城的菜市場,賣魚攤的剁骨刀自己跳了一下,刀柄上的裂痕滲出金光。
全在抖。
“行了……”我靠在斷牆邊,麵具快散架了,“你們吵起來吧,讓那幫穿黑衣服的也聽聽,什麼叫人話。”
突然,頭頂風聲壓下來。
我抬頭,審判天平正從高空墜落。核心還在閃紅光,秩序程序沒斷,自由落體,砸下來能把半個城區壓成餅。
“沈皓!”楊默在遠處吼,“接不住就閃開!”
我沒動。千麵的數據網還在轉,我把它全壓向林浩的虛影——不是實驗室裡的,是上一章結尾那個,站在監牢前,手裡攥著碎花布條的林浩。
我把那塊布條放大,調出它的頻率。不是代碼,不是波長,是念頭。一個死過一次的人,最不想看到什麼?
——不想再讓任何人死在玻璃外麵。
數據網嗡地一沉。
天平下墜的速度,慢了。
不是停,是慢。像有人在天上拽了根線,輕輕拉了一下。
“張蘭芳!”我喊,嗓子劈了,“它現在輕了!你能接住!”
她本來在十米外扶周小雅,一聽這話,甩開人就衝過來。赤霄在她手裡嗡鳴,刀身金紋炸得像過年放的煙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