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麵裂開的瞬間,蘇晴抱著潮汐琴跳了進去。
我沒來得及伸手,隻抓到一把帶水汽的風。她整個人像被那紫光漩渦吸走,連影子都沒留下。張蘭芳一刀劈空,赤霄砸在礁石上濺出火星,她喘著粗氣罵了一句:“這丫頭瘋了?還是被那破琴控製了?”
我盯著漩渦邊緣還在翻滾的紫光,手裡的扳手嗡嗡震著,信號斷了。不是乾擾,是徹底沒了。連星髓的微光都熄了,像被人掐了電源。
“周小雅!”我扭頭喊她。
她已經跪在地上,額頭那點銀光忽明忽暗,像是快沒電的燈泡。她雙手按著太陽穴,嘴唇發白:“我在……抓她的記憶……彆吵。”
狗王趴在一旁,項圈裡的蘋果核閃了閃,低吼了一聲,沒動。它知道現在不能打擾。
我咬牙,走到潮汐琴剛才落地的地方。琴身斷了一根弦,柱子上還沾著血——是蘇晴的。我伸手摸了摸那血跡,黏的,還沒乾。
“你又要乾嘛?”張蘭芳看我動作,聲音啞得像砂紙磨鐵,“你手還沒好呢。”
“閉嘴。”我說,“這琴不對勁,她不是失控,是被拉走的。”
我沒再解釋,直接把帶血的手按在弦柱上。
疼。不是傷口裂開那種疼,是往骨頭縫裡鑽的刺痛,像有人拿針在你腦仁裡寫字。我咬著後槽牙沒鬆手,星髓終於有了反應,一絲微弱的藍光順著血跡爬上來,照在琴身上。
然後,字出來了。
不是現代文,也不是外星符號,是那種彎彎曲曲的、像海浪打出來的紋路。我認得——星軌族的文字。以前在研究所的殘片上見過。
我一個字一個字往下讀。
“海族後裔蘇晴……血脈覺醒……喚醒者需以血契共鳴……方啟生命之歌。”
我腦子“嗡”了一下。
“什麼海族?什麼後裔?”張蘭芳湊過來,“你彆念經了,說人話。”
“她不是宿主。”我抬頭,“她是繼承者。這琴根本沒失控,是在認她。”
張蘭芳愣住:“你是說……她變成魚人,是這玩意兒規定的?”
我沒答。因為周小雅突然咳了一聲,接著吐出一口血,整個人往後一倒,被狗王用腦袋頂住才沒摔進水裡。
“我看到了。”她聲音抖得不成樣,“她在海底……碰了這琴……然後耳朵後麵裂開,長出鰓……手指縫裡冒黏膜……像蛻皮一樣……整個過程,疼得她一直在撞石頭。”
她抬手抹了把嘴:“那琴音不是控製她,是催她變。她根本不想跳,是身體自己動的。”
我盯著那漩渦,喉嚨發乾。
所以她不是逃,是被自己的血脈拖下去的。那琴在喚醒她,而apha隻是趁機插了個控製器進去,把儀式變成了陷阱。
“那現在怎麼辦?”張蘭芳拄著刀,“下去救?還是等她自己浮上來?”
“等不了。”我說,“她要是死在下麵,潮汐琴的能量會炸開,到時候不隻是海嘯,整個沿海都得塌。”
“那你打算怎麼下?”她冷笑,“潛水服?氧氣瓶?還是讓狗王叼根管子帶我們遊過去?”
狗王耳朵動了動,回頭瞪她一眼,鼻子哼了聲,像在說“你才有病”。
我沒笑。抬頭看天,雲層壓得低,風突然停了。連海浪聲都小了。
然後,地麵抖了一下。
不是地震那種抖,是悶的,從地底深處傳來的震動,像有誰在北極敲鐘。我手裡的扳手徹底黑了,連震動都沒了。張蘭芳的赤霄也熄了火,刀身暗得像塊廢鐵。
“信號全斷了。”我說,“不隻是織網者,是所有設備。全球性的。”
周小雅靠在礁石上,手還在抖:“沈皓……他現在醒不了。”
我看向沈皓。他躺在那兒,麵具碎了,臉上全是血,呼吸淺得幾乎看不見胸口起伏。狗王一直趴在他旁邊,耳朵時不時動一下,像是在聽什麼我們聽不到的聲音。
“你還能用憶瞳嗎?”我問周小雅。
“再用一次,我可能就瞎了。”她苦笑,“但你要問她是不是還活著……她還活著。我最後看到的畫麵裡,她的眼睛是藍的,但還在眨。”
我鬆了口氣。
活著就行。隻要還活著,就有機會。
“那我們就得下去。”我說。
“你瘋了?”張蘭芳瞪我,“你現在下去,連氧氣都沒有,遊不到五十米就得抽筋!再說了,那下麵是什麼?深海高壓?變異魚群?還是apha的水下基地?”
“我不知道。”我低頭看手裡的扳手,“但我知道,要是現在不上,等他們把矩陣同步到100,第一個炸的就是這琴。到時候,蘇晴的死,就成了他們啟動深淵計劃的按鈕。”
張蘭芳沒說話了。她低頭看著赤霄,刀身黯淡,但她還是緊緊握著。
狗王突然站起來,耳朵豎直,項圈裡的蘋果核閃了閃綠光。它走到我腳邊,用腦袋頂了頂我的腿,然後轉向漩渦,低吼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