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晴的手指在岩壁上寫完那兩個字,整個人像是被抽空了力氣,緩緩滑了下去。血還在滴,順著她的腕骨流進裂縫,滲進那些發亮的星軌文字裡。
扳手在我手裡猛地一震,不是那種斷斷續續的脈動,是整塊金屬從內到外嗡起來,震得我虎口發麻。
“有反應!”我衝張蘭芳吼了一聲,聲音在水裡炸開又收回來,震得耳朵疼。
她沒回頭,但刀柄轉了個角度,紅光順著岩縫往遠處鋪過去。我知道她在做什麼——剛才那陣屏障是臨時的,現在得撐得更久一點。她左臂上的傷口還在滲血,混著海水往下飄,像一團散不開的霧。
我低頭看扳手,殼子裂了條縫,銀光從裡麵漏出來,照著琴身那圈還沒熄滅的文字。它們還在動,一個接一個亮著,像是在等什麼信號。
“沈皓!”我對著通訊器喊,“能聽見嗎?數據流還能接嗎?”
耳機裡先是雜音,然後是那小子帶點喘的聲音:“接……接上了!但隻能維持三分鐘,織網者信號隨時會斷。”
“夠了。”我說,“你現在給我盯住琴音頻率,彆讓它反彈。大媽那邊——”
“已經在動了。”他打斷我,“三號位剛甩了絲巾,五號位壓浪成功,共振點偏移了百分之七!她們……她們真在跳舞!”
我沒忍住笑了一下,又立刻繃住臉。
這時候誰也彆嫌荒唐。廣場舞大媽團是張蘭芳臨時拉起來的“民間支援隊”,說是後勤補給組,其實啥都乾。現在倒好,真讓她們跳上主戰場了。
“告訴她們彆亂改節奏!”張蘭芳突然插話,嗓門比我還大,“左三右四,前兩後一,錯了就全亂套!”
我轉頭看她,她正咬著牙調整呼吸,一手撐著刀,一手按著傷口。臉色發白,可眼睛還亮著。
“聽見沒?”我問沈皓。
“聽見了。”他頓了下,“不過……她們跳的是《最炫民族風》的步子,配的是《茉莉花》的旋律,這都能對上頻率,我懷疑大媽們天生就是聲波工程師。”
我沒接話,手已經按上了琴身。
扳手貼上去的瞬間,一股勁從掌心直衝腦門。不是疼,也不是麻,像是有人拿根鐵絲在你腦子裡繞圈。我眼前一黑,耳朵裡嗡嗡響,隱約聽見有人在唱什麼歌,調子熟得很,就是想不起名字。
等我回過神,發現自己的手還在抖。但琴身上的光穩住了,一圈藍暈緩緩擴散,像水波一樣往外推。
“成了?”我問。
“沒那麼快。”沈皓的聲音緊跟著響起,“能量輸出還是不穩,外圍波動太大。你得再壓一壓。”
我剛想罵他廢話,忽然感覺腳底下一陣震。
不是地殼那種悶響,是水麵上傳來的,一層壓一層,像是有東西正從深海外往這邊推。
“海嘯。”張蘭芳抬頭,眼神一緊,“第二波來了。”
我顧不上彆的,立刻衝通訊器吼:“大媽陣列!準備迎浪!保持隊形!”
鏡頭拉遠我才看清全貌——海水中,幾十條彩色絲巾像活了一樣,在水流裡劃出螺旋。大媽們踩著節拍,手臂甩動,腳步挪移,動作整齊得不像臨時湊的。有幾位年紀大的額頭上青筋都繃起來了,可手裡的絲巾一點沒鬆。
“三號位轉左!”張蘭芳抓過對講機,“七號壓低,彆讓氣流穿心!”
一條紅絲巾立刻橫掃而出,像刀鋒一樣切進湧來的水壓裡。緊接著,藍的、綠的、黃的全跟上,層層疊疊打出去,硬生生把那股衝擊波給拆散了。
“神了……”我喃喃。
“大媽們的舞步節奏,正好是天然的乾擾盾,卡在潮汐琴的共振抑製點上。”
“彆吹了。”我打斷他,“趕緊算下一波什麼時候到。”
“三分鐘內。”他說,“而且這次不止是浪,海底有東西在動。”
我低頭看腳下,岩層又開始震。遠處,機械章魚的殘骸正一點點往中間聚,像是要重新組裝。
“操。”我罵了一句,“死了還不安生。”
張蘭芳已經拔出了赤霄,刀身紅光一閃,她整個人往前衝了半步:“我頂前麵,你繼續壓琴!”
“你胳膊都快廢了還衝?”我一把拽住她。
“廢了也得衝!”她甩開我,“你以為這幫老太太能跳多久?再撐五分鐘,她們就得抽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