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底一實,我立馬往前搶了半步,膝蓋還麻著,手已經把扳手攥緊了。這玩意兒從我爸那代傳下來,沾油、帶鏽、疤硌手,但隻要它還在,我就沒真迷路。
“誰踩我腳?”沈皓在後麵嗷了一聲。
“你穿的是拖鞋嗎?走哪兒都跟蹭地板似的。”張蘭芳一把推開他,嗓門炸在耳邊,“剛才那門怎麼自己關了?連個招呼都不打?”
我沒吭聲,低頭看手裡的沙漏。流沙不動了,像是凍住,表麵那層星髓紋路卻在微微發亮,像有東西在底下爬。扳手碰上去,有點溫,不燙,也不冷,就是那種……老物件突然認主的動靜。
四周全是銀色的光流,不是燈,也不是水,更像是一條條懸在空中的字——密密麻麻,歪歪扭扭,從腳下一直漫到頭頂,遠得看不見邊。空氣裡沒風,可那些字符一直在動,滑、跳、碎、重組,看得人眼暈。
“這地方……”周小雅喘了口氣,扶著額角,“我的眼睛在抖。”
“彆用憶瞳!”我猛地回頭,“先停著!”
她咬住下唇,點了點頭,但手指還是貼在眉心,指尖發白。我知道她在忍,可這種地方,越想看清楚,越容易被反咬一口。
狗王蹲在我腳邊,脖子上的蘋果核串輕輕晃,耳朵朝後壓著,喉嚨裡滾出低低的一聲。它沒衝,也沒跑,就這麼盯著前方某處,像是聞到了什麼看不見的東西。
“沈皓,還能連上織網者嗎?”我問。
他正拿手指戳自己麵具邊緣,藍光一閃一閃,跟接觸不良的路燈似的。“試了三次,信號進不去。這兒的數據流太密,像是把整個互聯網塞進一個房間,還開了十倍速。”他抬頭,“我現在連‘你好’都發不出去,更彆說調技能了。”
“那刀呢?”我轉向張蘭芳。
她二話不說,抽出赤霄就往旁邊一道流動的字符牆上劈。刀刃剛碰上去,金光一閃,下一秒整把刀就像紙片一樣散開,化成一串銀色代碼,順著那道牆嘩啦一下流走了。
“我操!”她往後跳了一步,差點絆倒,“這刀它……它叛變了?”
“不是叛變。”我蹲下,把手裡的扳手往地上一插。紋路和地麵的銀光一碰,發出輕微的“滋”聲,像鐵鍋煎蛋。三秒後,又是一聲。再三秒,再來一次。
“它在回應。”我說,“隻有這個還能碰。”
“那我也試試。”周小雅慢慢靠近那堵牆,閉眼,抬手貼向其中一段字符。她額頭銀點剛亮起來,整個人就猛地一顫,像是被電了一下,往後退了兩步,臉色發白。
“看見啥了?”我扶住她胳膊。
“楊叔叔……”她聲音發抖,“他站在那邊,就那麼看著我,嘴在動,但我聽不見。”
我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那兒空蕩蕩的,隻有數據流在轉。可就在下一秒,一個影子浮了出來。
不高,瘦,穿著舊式白大褂,手裡還拿著一把扳手。臉模糊,但那姿勢,那站法,跟我爸一模一樣。
“彆過去。”我一把拽住她手腕,“那是假的。”
“不像假的。”她搖頭,“它……它知道我看它。我一躲,它也停了。”
張蘭芳啐了一口:“這破地方搞陰間直播呢?放個死人錄像唬誰?”
“不是錄像。”沈皓突然開口,蹲在地上,拿指甲劃了道痕跡,“你們看地麵——每段數據流都有重複周期。那個影子出現的時間,剛好是第三輪脈衝結束的時候。它是被觸發的,不是隨機播的。”
“所以……”我眯眼,“這地方在‘演’東西?演我爸?”
“不止。”周小雅深吸一口氣,“它演的是記憶。我剛才碰到那段字符時,腦子裡閃過一個畫麵——實驗室,深夜,他在改參數,手在抖,嘴裡念著‘不能同步,不能開盒’……那不是演的,那是我爸留下的記錄裡提過的事。”
空氣一下子沉了。
我爸當年封印沙漏的事,隻有極少數人知道。連apha的檔案都被陳景明篡改過。可這地方,居然能挖出這種細節。
“所以它認得我們。”我說,“不是隨便扔進來就算了。它知道我是誰,知道我爸乾過啥。”
“那它為啥隻給你看?”張蘭芳皺眉,“憑啥小雅能看見人,我連刀都保不住?”
“因為每個人帶的東西不一樣。”我站起來,把扳手拔出來,紋路還在閃,“你們的神器靠能量驅動,這兒直接把能量抽走,變成數據流的一部分。但扳手不一樣——它不是什麼高科技,就是塊鐵,帶點血,帶點老習慣。”
“所以你是土味科技,贏在接地氣?”沈皓翻白眼。
“你閉嘴。”我瞪他,“現在問題是,咱們怎麼走?總不能在這兒等它自動吐出口?”
狗王突然動了。它沒叫,也沒衝,而是繞到我左邊,鼻子貼地,沿著一條不太顯眼的數據細流往前走。走幾步,回頭看看我,再走。
“它聞到啥了?”張蘭芳問。
“說不定是飯味。”沈皓嘀咕,“畢竟它上次追著食堂大媽跑了三條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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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笑。狗王自從戴上銀蘋果項圈,就沒亂走過。它現在選的這條路,和其他數據流不一樣——顏色偏暗,流動慢,像是老舊電線裡殘存的電流。
我抬腳跟上。
“等等!”周小雅突然喊,“剛才那個影子……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