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頂的裂縫猛地一縮,陳景明那隻伸出來要切斷連接的手像被什麼東西燙到,瞬間扭曲消失。可就在這空檔,狗王突然從地上彈了起來。
它原本趴著的位置還留著一圈微弱的綠光印子,項圈上的蘋果核“哢”地響了一聲,像是有根看不見的線把它往前拽。它四條腿發抖,卻死死盯著織網者核心的方向,喉嚨裡滾出一聲低得幾乎聽不見的嗚咽。
“彆……”我手指還在確認框上懸著,眼睜睜看著操作台邊緣裂開一道細縫,代碼像沙子一樣往下掉,“再給我兩秒都難?”
張蘭芳一把扶住差點滑下去的周小雅,衝我吼:“先顧狗!它快撐不住了!”
我沒敢動。協議一旦中斷,之前所有努力全白搭。可下一秒,狗王仰頭——那聲悲鳴直接撞進耳朵裡,不像狗叫,倒像有人拿鐵片刮玻璃,又悶又疼,震得我後腦勺直抽。
銀蘋果的光炸開了。
不是攻擊那種亮,是慘白的、帶著水汽的那種光,順著它的鼻尖流下來,眼角居然濕了一片。我愣住了。狗會哭?
周小雅已經爬起來了,動作比誰都快。她撲過去,手剛碰到狗王的鼻子,額頭那點銀光“嗡”地亮起來。
畫麵直接甩進我們腦子裡。
雪,很大的雪。一堆破鐵皮箱子圍出來的角落,狗王縮在最裡麵,身上隻剩半顆發光的蘋果核掛著。另一隻狗——個頭比它大一圈,毛色偏灰——正用嘴把最後一塊饅頭渣推給它。
然後遠處來了幾個人影,黑衣服,手套上有apha的標誌。灰狗立馬站起來擋在前麵,齜牙。他們沒說話,其中一個抬手就是一針。
灰狗倒下的時候還在扭頭看它,嘴巴一張一合,像是在說“跑”。
狗王當時沒動。它咬著那半塊饅頭,眼睛瞪得老大,直到那人彎腰去摘它脖子上的蘋果核,它才猛地撲上去咬手腕。對方冷笑,反手一巴掌把它扇飛出去,腦袋撞在鐵箱上,當場暈了過去。
等它醒過來,天亮了,雪蓋住了腳印,也蓋住了那個鐵門。
“它不是一個人活下來的。”周小雅聲音發顫,“108號……本來是它們兩個一起扛的。”
楊默喘著粗氣挪過來,扳手杵在地上,金光搖搖晃晃撐起一層薄罩子:“操,這幫人連狗都不放過?”
“不止。”我咬牙,“你們看它項圈——那幾顆蘋果核,大小不一樣。大的那顆,位置也不對。原來那顆被換掉了。”
張蘭芳忽然蹲下,伸手摸狗王的背。它沒躲,反而把頭往她膝蓋上蹭了蹭,尾巴垂著,一點力氣都沒有。
“老娘跳廣場舞的時候,隊裡有個姐妹丟了孫子。”她嗓門壓低了,但每個字都聽得清,“找了三天,最後在橋洞底下看見人,孩子沒事,她當場就跪下了。你說她恨不恨?恨啊。可她後來天天帶飯去橋洞,喂那幾個流浪漢。”
狗王抬起頭,眼睛濕漉漉的。
“你現在也是我的隊員。”張蘭芳指著赤霄,“刀在這兒,誰動你,就是動我。”
我這邊操作台裂得更狠了,代碼開始自動回滾。千麵的能力有點壓不住,皮膚邊緣又開始發涼,那是係統在逼我啟動防禦機製逃走。
不能逃。
我深吸一口氣,把手從確認鍵移開,轉而按在自己胸口。織網者的殘餘權限還在,我把數據流調了個向,不再往外推協議,而是往內收——接進狗王的神經係統。
就像給人穿鞋前先試試碼數。
“聽著。”我在心裡說,“你現在不是一個人背這個東西。咱們一起扛。”
銀蘋果的光慢慢穩了下來,從慘白轉成溫潤的綠。狗王的身體也不再透明,趴在那兒,呼吸漸漸平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