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默的手指已經快抓不住扳手了,那玩意兒像是被冰底下什麼東西吸住,連帶著他的胳膊往裂縫裡拽。他咬著後槽牙往後仰,鞋底在甲板上蹭出兩道印子,可那股力道越來越狠。
“再這麼下去,人和工具一塊兒給埋了。”張蘭芳喘著粗氣,單手撐著斷刀,額角全是汗。
我正趴在地上調終端,麵具裡的數據亂得像菜市場早高峰。改造人倒了一地,可他們胸口那幾塊碎片還在閃,滴滴答答往外冒乾擾信號,搞得織網者跟卡碟的錄音機似的。
就在這時候,狗王猛地從蘇晴腳邊竄出來,一腦袋撞在楊默腰上,直接把他撞了個趔趄。楊默差點坐地上,罵都沒來得及罵,就看見狗王跳上了指揮台,四爪站定,脖子上的蘋果核串嘩啦作響。
它仰起頭,叫了一聲。
不是平時那種“汪汪”嚇唬人的調子,也不是衝著敵人吼的那種低咆。這一聲拉得特彆長,中間還帶著顫音,像是誰拿著鋸子慢悠悠拉一根鐵管,又像是老樓裡半夜水管熱脹冷縮的呻吟。
我們全愣住了。
風雪好像也頓了一下。
十秒鐘過去,啥動靜沒有。張蘭芳抹了把臉:“狗子是不是急糊塗了?這時候開演唱會?”
話音剛落,遠處冰原上傳來第一聲狼嚎。
接著是第二聲、第三聲,連成一片。雪幕裂開,一群灰影從地平線衝過來,速度快得踩出連環坑。再一看海麵,好幾塊浮冰“哢嚓”炸開,一頭海象頂著滿身冰碴子爬上來,鼻子甩了甩,轉頭就朝最近的改造人撲去。
“我操?”我盯著屏幕,“這陣仗……是組團來的?”
周小雅扶了扶眼鏡,聲音有點抖:“不止狼群,你看左邊——馴鹿!還有那邊冰窟窿裡鑽出來的……是北極熊吧?”
一頭白毛巨獸四蹄踏冰,跑起來像輛失控的鏟雪車,路過一個改造人直接一巴掌拍進雪堆,連骨頭帶裝甲全碾成了餅。
楊默總算緩過勁兒,一把撈回差點飛走的扳手,瞪著眼看狗王:“你小子……還能點外賣?”
狗王跳下指揮台,徑直走到我麵前,用鼻子輕頂我的手。
我愣了一下,伸手摸了摸它脖子上的項圈。那一串蘋果核微微發熱,縫隙裡透出一點銀光。
就在接觸的瞬間,我腦子裡“嗡”了一下,不是疼痛,也不是幻覺,而是一種……傳遞感。像是有人把一段念頭塞進了我的意識裡,不靠語言,也不靠圖像,就是一種“知道”。
它不是在求救。
它是在談條件。
用它的命,換這群野獸的信任;用我們的立場,證明這場戰鬥值得參與。
而這些動物似乎感應到了狗王純粹的守護意圖,紛紛響應,自發組成戰鬥陣營。
“它在談判。”我喃喃道,“跨物種的……合作談判。”
“狗還能開會?”張蘭芳翻白眼,“那下次廣場舞缺人,是不是也能喊幾頭海象來湊數?”
“你不懂。”周小雅忽然開口,眼睛亮著,“它一直都知道自己是誰。從被我們撿回來那天起,它就沒真正怕過人,也沒逃過。它在等一個機會,證明它不隻是條流浪狗。”
楊默啐了一口,活動了下手腕:“行了行了,感動片尾曲留著打贏了再放。現在問題來了——那玩意兒還沒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