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摔在地上,耳朵裡全是雜音。
腦袋像是被人用錘子敲過,嗡嗡作響。眼睛睜不開,隻能感覺到臉上涼了一下——那是麵具碎片滑落的觸感。我抬手摸了摸臉,什麼都沒碰到。原來它真的碎了。
以前不管去哪兒,我都戴著它。上課、買飯、走路,哪怕睡覺也不摘。不是因為酷,是因為怕。怕彆人看我,怕被笑,怕聽見那句“肥宅又來了”。
現在沒人能替我擋著了。
我趴在地上,呼吸有點亂。織網者的銀藍數據流還在手上跳,但不穩定,像接觸不良的燈管,忽明忽暗。我知道剛才那一撞讓我付出了代價。係統清掉了病毒,可反噬也來了。
就在這時候,耳邊響起聲音。
不是人說的,是直接鑽進腦子裡的。
“你終於露臉了。”那聲音慢悠悠的,帶著點冷笑,“他們要是看見你現在這樣,還會站你這邊嗎?眼鏡碎了,臉腫著,連站都站不起來。”
我咬住牙。
畫麵突然變了。不是眼前的戰場,是我高一那天。教室後排,幾個男生圍過來,把我的飯盒掀翻在地。米飯撒了一地,菜湯流到彆人鞋上。有人喊:“哎喲對不起啊胖豬,沒看見你坐這兒。”全班都在笑,我沒敢抬頭,蹲下去用手撿。
這記憶本來快忘了。
但現在它回來了,壓得我喘不過氣。
我下意識想縮成一團,像以前那樣躲過去。可手指剛動,就碰到了一塊麵具殘片。冰涼的,邊緣有點割手。
“彆動。”腦子裡的聲音又來了,“你本來就不該出來。你這種人,隻會拖累彆人。楊默拚命護著核心,周小雅拚死讀取記憶,狗王都敢衝上去咬人——你呢?除了躲在麵具後麵,你還做過什麼?”
我喉嚨發緊。
我想反駁,可張了嘴,卻說不出話。
這是真的嗎?
我是累贅嗎?
如果不是001號幫我變形、幫我隱身、幫我假裝很厲害……我是不是什麼都不是?
我低著頭,肩膀開始抖。
然後我聽見一聲吼。
“沈皓!你不想保護我們嗎?!”
是楊默。
他聲音啞得不像樣,像是喊了很多遍。我沒回頭,但能感覺到他在那邊站著,一隻手還抓著扳手,另一隻手撐著地麵,整個人搖搖晃晃,卻一直沒倒。
他沒讓我去死,也沒罵我沒用。
他就問了一句:你想不想保護我們?
我想。
我真的想。
我不是為了變強才綁定001號的。也不是為了出風頭。那天晚上,我在天台坐著,手裡攥著那個發光的麵具,心裡隻有一句話:我不想再被欺負了,也不想讓彆人因為我受傷。
這才是我最初的想法。
我慢慢抬起頭,看著眼前漂浮的那些麵具碎片。它們還在發光,銀藍色的光點像螢火蟲一樣繞著手臂轉。
“你說對了。”我開口,聲音有點抖,“我確實怕被人看。我也怕說錯話,怕做不好,怕連累你們。”
我伸手,把最後一塊碎片捏在掌心。
“可正因為怕這些,我才更不能逃。”
話音落下,碎片突然動了。
它們沒消失,而是化成細絲一樣的光帶,順著我的手臂纏上來。不是冷的,也不是硬的,反而像溫水泡過的紗布,貼在皮膚上,一點點滲進去。
我能感覺到它們在重組,在連接,在回應我的想法。
不是為了隱藏。
是為了控製。
我抬起手,對著空中一抓。
那些數據絲立刻延展出去,在半空織成一張網。不大,也就兩米見方,但足夠擋住正朝周小雅爬過去的噬能體虛影。
黑影撞上網,停住了。
它掙紮了一下,想繞開,可第二道絲線已經纏上來,接著是第三道、第四道。三秒後,它被牢牢捆住,動彈不得。
我鬆了口氣,腿一軟,跪坐在地。
臉上還是暴露的,眼鏡也沒了,嘴角還有血。但我沒再去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