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臨時搭的指揮艙裡,頭環還連著終端,手指卡在鍵盤和麵具之間。楊默進地鐵後就沒再回消息,通訊頻道靜得像被抽了空氣。
這不行。
我不能等。
我戴上頭環,把001號麵具貼在太陽穴上,啟動數據擬態。眼前一黑,接著是銀藍色的光流衝進來,像是打開了一條地下河。織網者的主通道在我麵前展開,原本應該是平穩流動的數據網,現在卻像燒開的水,到處亂竄。
剛往前走兩步,腦袋就嗡了一下,太陽穴突突直跳。我咬住後槽牙,繼續往深處推。必須找到能連上楊默的節點。
越往裡,阻力越大。數據流開始變紅,不是真的顏色,是我意識裡的感覺——像踩進了血裡。我調出底層協議界麵,一行行掃過去,終於在第三層防火牆後麵發現一段異常代碼。它偽裝成星軌族的原始指令,但格式對不上,尾部多出一串循環脈衝,一直在往外發乾擾信號。
我伸手去刪。
指尖剛碰上那串代碼,整個空間突然停了。
不是卡頓,是徹底靜止。光流不動了,字符不閃了,連我自己呼吸的感覺都消失了。
然後,聲音來了。
低得像是從地底鑽出來的:“停下。他們在看著。”
我猛地想撤,可身體動不了。
下一秒,那串代碼自己重組了,變成一張臉。
楊建國的臉。
不是全息影像,也不是錄音,是由無數字符拚出來的動態輪廓。他的嘴動了,說出四個字:“不要相信任何人。”
包括我。
最後一個字落下的時候,我的頭像被人拿錘子砸了一下。頭環爆出火花,我整個人往後倒,撞在椅子上,耳朵裡嗡嗡響。
我喘氣,手抖得厲害,趕緊摘下頭環。外殼燙手,接口處冒煙。我把它扔到一邊,靠在牆上緩了好一會兒才坐起來。
不對勁。
我打開記憶備份,翻出之前織網者的所有對話記錄。從第一次激活到現在,每一條都比對了一遍。沒有這條警告。一次都沒有。
這不是係統自帶的。
是後來加進去的。
我盯著屏幕,冷汗順著脖子往下流。是誰能改織網者的核心代碼?apha?還是……彆的什麼人?
我想起楊默臨走前說的那句話:“彆輕舉妄動。”
可現在他失聯了,張蘭芳那邊也沒動靜,周小雅和狗王還在避難點撐著屏障。如果我不做點什麼,他們連最後這點聯係都要斷了。
我重新接上線,這次沒再碰那段代碼。我繞開它,在外圍建了個隔離層,用三重加密鎖住那塊區域。又留了條監測線程,一旦它再動,我能第一時間知道。
做完這些,我試著重啟局部網絡。
蜂巢協議還能用。我把信號範圍縮到最小,隻連五個最近的節點:張蘭芳、周小雅、狗王、老李流浪漢宿主)、阿娟賣煎餅的大媽)。五個人都在,信號弱但穩定。
我敲了條簡訊發出去:“係統受損,我在修。彆輕舉妄動。”
發送成功。
屏幕閃了一下,彈出一行紅字:“你已被標記。”
我愣住。
再刷新,那行字沒了,好像從來沒出現過。
我盯著空蕩蕩的界麵看了十秒,手指懸在鍵盤上沒動。是不是錯覺?還是係統殘留的乾擾?
我關掉主屏,調出後台進程列表。所有運行項都很正常,除了一個叫“observer_7”的隱藏線程,正在後台悄悄占用資源。我沒記得自己開過這個。
我點進去看權限歸屬。
空白。
創建時間顯示是三小時前,正好是我第一次嘗試接入織網者的時候。
我把它強行終止,刷新一遍,它又回來了。
我試了三次,每次都能自動複活。
操。
我靠回椅背,閉眼揉眉心。腦子裡全是剛才那張由代碼組成的臉。他說的話還在耳邊轉:“不要相信任何人。”
那我還能信誰?
信係統?可係統已經被動了手腳。
信隊友?他們現在各自為戰,連自保都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