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梯井的鐵門合上那一刻,我手裡的終端屏幕就黑了。
張蘭芳站在原地,盯著那扇鏽死的門,手指摳進纏手臂的布條裡。血早就滲透了,她沒管。她知道楊默下去了,也知道他不會再上來——至少現在不會。
屋裡靜得像墳地。
周小雅蹲在牆角,額頭銀點一閃一暗,像是快沒電的燈泡。沈皓靠在桌邊,眼鏡裂了一道縫,整個人發抖,嘴裡念叨著什麼“反噬協議”“信號鎖死”,聽不清。狗王趴在地上,耳朵貼著地板,喉嚨裡發出低低的嗚咽。
沒人說話。
張蘭芳突然動了。
她一把抓起靠牆的金屬指揮棒,那是赤霄平時的樣子。她抬手按了下頂端按鈕,“鏘”的一聲,長刀展開,金光炸開,照得滿屋通亮。
“都給我打起精神!”她吼了一聲,“人還沒死呢,裝什麼烈士家屬!”
周小雅猛地抬頭。
沈皓愣住,忘了說話。
張蘭芳把刀扛在肩上,大步往外走。花襯衫沾著灰,拖鞋踩在地上啪啪響。走到門口時,她回頭看了眼這幫孩子,聲音沉下來:“他去扛黑鍋,咱們就得把台子搭穩了。不然他白送命?”
沒人回應。
她也不等回應,推門出去。
外麵街上亂成一鍋粥。老人坐在馬路中間不起來,小孩哭著亂跑,有人突然掀翻攤子,有人對著空氣揮拳頭。整座城像被抽了魂。
她一路走到市中心廣場,站在空地中央,舉起赤霄,大聲喊:“都聾了是不是?音樂都不會聽了?”
沒人理她。
她冷笑一聲,掏出褲兜裡的舊手機,插上充電寶,打開歌單。前一秒還死氣沉沉的空氣裡,突然炸出一段電子混剪的《東方紅》,鼓點像錘子砸在地上。
她一腳踏出去,跳了起來。
不是舞廳那種扭腰擺胯,是年輕時候部隊宣傳隊教的革命舞步——大開大合,跺腳有力,手臂甩得像紅旗招展。她跳得狠,每一步都像是在跟地麵較勁。
赤霄隨著她的動作劃出金弧,在空中留下淡淡的光痕。
“老姐妹們!”她一邊跳一邊吼,“出來啊!彆讓這點鬼風把你們吹散了!”
一開始沒人動。
過了半分鐘,小區樓道口探出個腦袋。是王阿姨,圍裙都沒解,趿拉著拖鞋走出來。接著李嬸從車棚鑽出來,劉姐拎著買菜袋追過來,還有幾個平時總嫌跳舞吵的年輕人,也站在遠處看著。
她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看到張蘭芳在跳,手裡那把發光的刀又亮又暖,心裡莫名踏實。
一個兩個,三個五個……十來個人圍成半圈,跟著節奏抬腿、拍手、轉身。
音樂響第二遍時,人群開始有變化。
那些眼神空洞的人,腳步慢了下來。有人抬起頭,盯著這群跳舞的大媽看。一個小男孩本來在撕書包帶子,突然停了手,怔怔望著張蘭芳額頭上的金色刀形印記。
她感覺到不對勁了。
不是人多了,是空氣變了。
每一次腳步落地,腳下都會泛起一圈微弱的波紋,像是水麵上被石子驚動的漣漪。這波紋看不見,但她能感覺得到——赤霄在震,震得她手掌發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