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氣像濕透的棉被裹在身上,我們幾個悶頭往前跑,誰也不敢停下。狗王走在最前頭,耳朵一直抖著,時不時回頭看看我們跟沒跟上。
沈皓邊跑邊低頭看手裡的u盤,手指蹭了蹭接口,又塞回口袋。他喘得厲害,說話斷斷續續:“通訊模塊燒了……沒法發信號,也沒法查坐標。”
張蘭芳抹了把臉上的水汽,聲音有點啞:“那咱們現在靠啥找人?瞎撞?”
沒人接話。
周小雅扶了下眼鏡,眉頭皺著,手按在額頭上。她剛才是不是又用了憶瞳?我看著她臉色發白,嘴唇都沒血色。
“你彆硬撐。”我對她說。
她搖搖頭:“剛才……我感覺到一點東西,很faint……不,是很弱。像是有人在喊,但聽不清。”
“楊默?”沈皓問。
“說不好。”她閉了會兒眼,“就是一股勁兒,往這邊拉。”
狗王這時突然停了。
它站在岔路口,鼻子抽了幾下,然後轉過身,盯著我們三個看了一圈。眼神不像平時那隻撿剩飯吃的野狗,倒像是能看進你心裡去。
它低頭用嘴蹭了蹭脖子上的蘋果核串,又抬起前爪,在地上輕輕拍了三下——啪、啪、啪。
我心頭一跳。
這動作熟。上回在菜市場,它就這麼提醒我們有清道夫靠近。
“它不是亂走。”周小雅立刻說,“它是有目的的。”
張蘭芳哼了一聲:“一條狗,能知道楊默在哪兒?”
話剛說完,狗王就轉身走到她麵前,仰頭看著她,尾巴沒搖,也不叫,就這麼站著。
張蘭芳愣了一下,低頭對上它的眼睛,忽然就不說話了。
幾秒後,她伸手摸了摸狗王的腦袋,聲音低了些:“……行吧,老姐姐信你一次。”
狗王轉身,繼續往前走。
我們跟上。
跑了大概二十分鐘,沈皓開始一瘸一拐。他腳踝腫得老高,走路時整條腿都在抖。我早該發現的,剛才跳排水溝的時候他摔了一跤,可一直沒吭聲。
“你傷得不輕。”我說。
“沒事。”他咬牙,“還能走。”
狗王走著走著,突然折返回來,蹲在他旁邊,鼻子湊近他的腳踝聞了聞。然後它把脖子往前伸,讓那串蘋果核貼到傷口上。
一道淡淡的白光從項圈裡透出來,像是冬天早晨太陽剛冒頭那會兒的光。
沈皓“嘶”了一聲:“這……這是啥?”
“彆動。”周小雅盯著看,“它在治你。”
光持續了不到十秒就散了。狗王退開,甩了甩頭,像是耗了力氣。
沈皓試著動了動腳,自己都愣了:“不疼了?腫也小了?”
他蹲下摸了摸,又站起來走了兩步,雖然還有點僵,但明顯能撐住。
“牛啊你。”他拍了下狗王的頭,“以後你就是隊醫了。”
狗王哼了一聲,聽起來像打鼻腔音,然後轉身走向周小雅。
她正靠在一根電線杆上,手緊緊壓著太陽穴,額頭銀點忽明忽暗。
狗王用腦袋輕輕頂她的手,接著把額頭貼上去,像蹭癢似的磨了兩下。
周小雅身體一鬆,呼吸慢慢平穩下來。她睜開眼,衝狗王笑了笑:“謝謝你。”
最後是張蘭芳。
她一直走在最後,胳膊上那道口子還在滲血,衣服都黏在皮膚上。她不說,但我們都知道她在忍。
狗王走到她麵前,蹲下,抬頭看她。
張蘭芳歎了口氣:“你還記得我剛才說你的話?”
狗王眨眨眼。
她彎腰摸它的頭:“對不起啊,我不該懷疑你。”
狗王沒反應,突然伸出舌頭,直接舔上她手臂的傷口。
她“哎喲”一聲,想躲,又沒躲開。那光又來了,比剛才還亮一點,順著傷口走了一圈,血止住了,裂口也開始合攏。
等光散了,張蘭芳活動了下手臂,驚訝得說不出話。
她單膝跪地,把狗王摟過來抱了抱:“你小子……真是個寶。”
狗王被抱得有點懵,耳朵往後撇,掙紮著要走。它回頭看了眼前方,低聲叫了一下,像是催我們快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