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開了。
張蘭芳一腳踏進來,手裡拄著那把變形的赤霄刀,像拎拐杖似的。她頭發卷得整整齊齊,紅唇塗得鮮亮,花襯衫紮進褲腰裡,站定的時候肩膀一挺,整個會議室的氣壓都變了。
“你們吵完了沒有?”她聲音不小,“光說不練有啥用?真出事了誰上?”
我坐在主位上,右手還纏著繃帶,剛撕完那份聯合國的破紙,胳膊有點發麻。沈皓在邊上敲鍵盤,頭都沒抬。周小雅靠牆站著,眼鏡片反著光。
我沒吭聲。她這架勢,一看就是來乾大事的。
張蘭芳往前走兩步,把刀往地上一頓,發出“咚”的一聲。所有人視線都過來了。
“我在廣場舞隊待了八年,管過吵架的夫妻,拉架的婆媳,偷拍的大爺,逃課的學生。哪個不是亂七八糟的事?可我們跳得好好的,為啥?規矩!”她一拍桌子,“現在你們搞了個‘共生議會’,聽著挺高大上,可誰去盯那些亂用能力的人?你嗎?”她指著我,“你連站都快站不住了。”
我張嘴想回,又閉上了。
她說得對。
守則發出去了,可沒人執行,就是一張廢紙。
“那你打算怎麼辦?”我問。
“讓我帶人。”她說,“找幾個信得過的宿主,組成一支隊伍,專門盯著那些不守規矩的。看見苗頭就勸,勸不動就攔,再不行——”她冷笑一聲,“就讓他們跟我跳三支舞,跳完再談。”
有人笑出聲。
我沒笑。
我知道她是認真的。
周小雅從旁邊走過來,看了我一眼,然後伸手輕輕搭在張蘭芳的手腕上。
張蘭芳沒躲。
下一秒,一道微弱的銀光閃過。周小雅閉了下眼,再睜開時,額頭那個星點微微發亮。
她看到了什麼。
“前天下午,在老城區七棟樓下。”周小雅開口,“一個穿校服的男孩想搬彆人家的電動車電池。你拿著刀走出來,刀尖停在他鼻子前麵一點。你說:‘錯了就要認,認了就得改。再犯一次,罰你跟我跳一個月廣場舞。’他嚇得把電池放回去,還給車主寫了道歉信。”
屋裡安靜了幾秒。
我看著張蘭芳:“真這麼乾了?”
“不然呢?”她撇嘴,“我又不是殺人犯,能砍小孩?但規矩不能壞。他要是真被神器影響神誌不清,我也不會逼他。可他是貪便宜,心裡明白得很。”
我低頭想了想。
她說的方式不對勁。不是命令,也不是恐嚇。是震懾,帶著點市井的理直氣壯。
就像以前小區裡最凶的那個阿姨,誰家孩子打架她都能罵哭一片。
“行。”我說,“那就成立這個隊。”
“叫啥?”有人問。
“就叫‘廣場舞監察隊’。”我直接定了,“名字俗,好記。老百姓一聽就知道是誰。”
張蘭芳咧嘴笑了,眼角的皺紋都擠出來:“早該這麼叫了。”
“但我有三條規矩。”我站起來,撐著桌子,“第一,隊員必須是自願的宿主,不能強拉。第二,不準主動動手,隻能警告和阻止。第三,每隊至少配一個普通人當見證,出了事大家一起說清楚。”
“我們不是執法隊。”我補了一句,“是提醒者。”
張蘭芳點頭:“這點我懂。我們跳舞的時候也這樣,誰音樂放太響,我就過去拍拍肩,說一句‘芳姐明天跳《最炫民族風》,你要不要來試試?’比罵人有用多了。”
屋裡又有人笑。
這次笑聲更實了些。
沈皓終於抬頭,推了推眼鏡:“我已經在織網者後台加了個新頻道,叫‘監察響應’。宿主可以匿名上報異常行為,係統自動定位,就近派隊查看。”
“挺好。”我說,“彆搞複雜,越簡單越好。”
“那第一批人呢?”周小雅問。
“我名單都有了。”張蘭芳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疊得方方正正的紙,展開,“六個宿主,三個普通人。都是我信得過的。李阿姨,退休護士,023號‘靜聽鈴’宿主,能感知情緒波動;老陳頭,修車三十年,019號‘鐵骨鉗’宿主,手勁大但脾氣軟;還有小王,快遞員,041號‘疾步輪’宿主,跑得快,天天給我送外賣……”
她念了一串名字。
我沒打斷。
這些人聽著不像戰士,倒像街坊鄰居。
可正是這種人,才不會讓人害怕。
“訓練什麼時候開始?”我問。
“明天早上六點。”她說,“晨練時間最合適,人多,看得清。”
我點點頭。
就在這時候,她忽然壓低聲音:“不過有件事我一直沒說。”
我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