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著屏幕上的那行字,手指停在鍵盤上。
楊默一拳砸在桌上,聲音有點啞:“查!給我繼續追!”
我沒說話,重新敲下回車。數據流往上翻,一層層剝開加密殼。主機風扇轉得發燙,我的衛衣後背已經濕了一片。
就在這時候,角落的小電視突然亮了。
沒有信號條,也沒有台標,畫麵直接跳到一條街。一群人舉著牌子站在廣場上,橫幅寫著“神器是災禍之源”。鏡頭晃了一下,對準一個戴口罩的老頭。他手裡舉著一張照片,上麵是個年輕男孩。
“我兒子被055號鏡子害瘋了!”他喊,“那天他照了鏡子,回來就開始撞牆,嘴裡一直說‘你要死了’!醫生治不了,藥也沒用!都是因為那個鬼東西!”
我皺眉:“這人說的是真的?”
楊默沒吭聲,但站直了身子。他右手還纏著繃帶,左手卻已經摸到了桌上的扳手。
電視畫麵切到主持人,語氣嚴肅:“新秩序黨今日發起全國聯署,要求立即銷毀所有現存神器,並對宿主進行隔離管控。他們認為,近期多起失控事件證明,普通人無法駕馭這種力量。”
“操。”楊默低聲罵了一句,“又來這套。”
我知道他在想什麼。apha之前也打著“安全”的旗號搶控製權,現在又冒出個新秩序黨,手段更狠——不是偷偷改數據,而是直接煽動老百姓。
我摘下眼鏡揉了揉眼眶:“要不要通知張蘭芳?她那幫人最討厭這種亂講話的。”
“先彆慌。”楊默盯著屏幕,“讓他們鬨。我們現在衝出去解釋,反而像心虛。”
話是這麼說,但他已經拿起通訊器按了兩下:“小雅,你在哪?”
“我在樓下。”周小雅的聲音傳來,“剛準備上來換班。”
“彆上來。”楊默說,“去城西廣場,直播那個地方。帶上憶瞳,查清楚那個老頭說的是真是假。”
“明白。”
我看著屏幕上不斷滾動的彈幕,有人刷“支持銷毀”,也有人回“你們是不是忘了是誰救了地鐵塌方那次”。吵成一片。
“這仗不好打。”我說。
“從來就沒容易過。”楊默坐回椅子,但腰板還是挺著的,“神器不會說話,可我們能。”
城西廣場擠滿了人。
周小雅撥開人群往裡走,校服袖子被扯了一下都沒停下。她走到離老頭最近的地方站定,抬頭看他。
老頭還在哭訴,聲音沙啞:“我兒子才十九歲!以前成績好得很,現在連爸媽都不認!就是那天看了那麵鏡子……它不該存在!”
周圍響起一片附和聲。
周小雅沒急著反駁。她往前一步,輕聲說:“我能看看你兒子嗎?”
老頭愣住,低頭看她:“你是誰?”
“我是學生。”她說,“但我懂一點關於神器的事。如果你願意讓我碰一下他的額頭,也許能知道真相。”
人群安靜了幾秒。
有人冷笑:“小姑娘彆裝神弄鬼。”
也有人大聲喊:“讓她試試!反正醫院都治不好!”
老頭猶豫片刻,終於點頭。
十分鐘後,他們在附近一家咖啡館見了麵。男孩坐在角落,眼神空洞,手指不停摳桌角。母親在一旁抹眼淚。
周小雅走過去,輕輕握住男孩的手。她閉上眼,憶瞳啟動。
畫麵閃現——
一間老式客廳,牆上掛著全家福。男孩拿著手機走進來,笑著說“爸,聽說你綁定了神器?讓我看看”。
老人從櫃子裡取出一麵古銅鏡。鏡麵泛著微光,映出男孩的臉。
下一秒,鏡中影像變了。男孩看見自己躺在血泊裡,胸口插著刀,眼睛睜著,嘴在動。他說的是:“爸,你明明可以攔住那個人……你為什麼不去?”
男孩猛地後退,撞倒茶幾。老人想拉他,他卻尖叫著跑了出去。
記憶到這裡中斷。
周小雅睜開眼,看向老人:“你叫陳建國,退休心理醫生,三年前因為誤診導致患者自殺,一直自責。你綁定055號鏡子,是想看清自己有沒有再犯錯的能力,對不對?”
老人渾身一震,說不出話。
“你兒子沒瘋。”她說,“他隻是看到了你心裡最怕的事——你怕自己又一次沒能救下重要的人。鏡子照出來的不是詛咒,是你藏了太久的內疚。”
老人的眼淚掉了下來。
周小雅轉向男孩,輕聲問:“你記得那天之後做了什麼嗎?”
男孩嘴唇動了動:“我……夢見自己死了好多次。每次都是因為你沒救我。我不敢看你,怕你也覺得我該死。”
“沒人覺得你該死。”她說,“包括你爸。他每天給你送飯,守在你房間門口,就盼著你能說句話。”
男孩抬起頭,看向父親。
兩人對視良久,同時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