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著手機屏幕上的“全員待命”四個字,手指在通訊器邊緣劃了兩下。剛想回基地指揮室,右手腕突然一緊,像是被什麼東西從骨頭裡往外拉。
扳手在我腰間猛地發燙,差點沒拿穩。
我靠牆站住,額頭冒汗。眼前畫麵閃了一下,不是現在的事——是很多年前的實驗室,火光衝天,地上躺著一個人,穿著和我一樣的白大褂。他抬起手,聲音斷斷續續:“彆讓神器成為武器……要讓他們成為夥伴。”
那是我爸。
我甩了甩頭,把幻象趕走。可胸口悶得慌,呼吸像卡在喉嚨口,怎麼都提不上來。
“警告。”織網者的聲音直接響在耳邊,銀色光幕從地麵升起,把我圍在裡麵,“宿主信念頻率異常,與星軌族殘餘波動高度重合。噬能體正在模擬楊建國的情緒模式,試圖反向激活序列0。”
我沒吭聲,隻覺得太陽穴突突跳。
“你爸死的時候,你在場。”織網者說,聲音一會兒冷,一會兒溫和,“你記得他說的話,也記得你沒救他的事實。這種愧疚,正被利用。”
“少廢話。”我咬牙,“我知道它想乾什麼。”
“那你更要清醒。”另一個聲音插進來。
周小雅站在我麵前,不知什麼時候來的。她額頭有點亮,像有顆小星星嵌在皮肉裡。她伸手碰我額頭,我沒躲。
腦子一震。
記憶被翻出來——還是那個實驗室,但我這次看得更清楚。我爸快不行了,手裡攥著那把舊扳手,硬塞進我手裡。血順著他的胳膊往下滴,他還笑了一下:“兒子……它們不是工具。是人信不過自己,才把好東西變成災禍。”
我喉嚨發乾。
周小雅接著說:‘你爸最後想告訴你的是怎麼和它們相處,不是把神器當爛攤子收拾。’
我低頭看手裡的扳手。油漬還在,邊角磨得發亮。這些年我拿著它修過多少神器?救過多少宿主?每次出任務,它都會顫一下,像是知道我要去哪兒。
我不是在修理機器。
我在接應戰友。
“你說……”我聲音有點啞,“那些家夥,真把我當同伴?”
周小雅沒說話,隻是指了指訓練場方向。
沈皓站在操作台前,帽子拉得很低,但001號麵具在他口袋裡微微發光。張蘭芳在走廊儘頭活動肩膀,赤霄掛在腰上,刀柄輕輕晃。狗王蹲在門邊,脖子上的蘋果核項圈一閃一閃。
它們都在等。
不是等命令。
是在等我開口。
我深吸一口氣,把手套摘了,扔在地上。手腕上的疤露出來,紅一道,早就長死了。我握緊扳手,走向訓練場。
高台上的燈還沒關,照得水泥地發白。幾個宿主正在收裝備,看到我上來,停下動作。
“都過來。”我說。
人陸陸續續聚到台下。有穿校服的,有裹繃帶的,還有個大叔抱著個會發光的鐵壺。沒人說話。
我清了清嗓子。
“我知道你們不少人,一開始都不想要這玩意。”我舉起扳手,“拿到能力的第一天,不是嚇哭就是想扔。我也一樣。我覺得這些東西是禍根,是我爸搞出來的麻煩,我得一個個拆掉、封存、控製。”
底下有人點頭。
“可最近我發現,不對。”我頓了頓,“我們總說‘使用神器’,好像它是把錘子、一把刀,用完就放抽屜裡。但它不是。”
我掃視一圈。
“它會在你受傷時發熱,會在你害怕時輕震一下,會在你衝上去的時候,比你還快一步擋在前麵。你們有沒有試過,明明不想動手,它卻自己亮了?”
一個戴眼鏡的女孩舉手:“我那天被人圍住,005號護盾自動展開,把我包住了。我當時……根本沒下令。”
“我也是。”另一個男生說,“012號繩索纏住襲擊者的時候,我自己都懵了。”
“這就對了。”我說,“它們有自己的判斷。它們選了你,不是因為你多強,是因為你值得信任。”
台下安靜下來。
“所以我不再叫它們‘編號’了。”我握緊扳手,“以後誰再管自己的東西叫‘001’‘007’,我他媽抽他。它們有名字,有脾氣,會疼,也會護短。你把它當兄弟,它就敢替你擋子彈。”
有人笑了。
“我不管apha怎麼說,也不管什麼新秩序黨發傳單。”我聲音抬高,“神器不是給強者玩的玩具,也不是弱者翻身的捷徑。它是責任。是你明知道危險,還願意站出來的證明。”
我停了一下。
“我父親臨死前,跟我說最後一句話。我一直以為那是遺言,現在才明白,那是托付。”
全場沒人動。
“所以今天,我站在這兒,不是以什麼工程師,也不是什麼領導。”我舉起扳手,讓它對著所有人,“我是以一個宿主的身份,告訴你們——彆把它們當工具用。”
我的聲音穿過訓練場,撞到牆上又彈回來。
“把你們的神器,當成夥伴!而不是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