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從裂縫裡照出來的時候,我正卡在三條數據流中間。
此時我的意識正分多頭運作,除了處理小時候爸媽吵架的錄像,還有其他任務在進行著。係統想吃這個,我就塞給它一堆雞毛蒜皮的事——我媽摔碗的聲音、我爸關門的動靜、還有鄰居家狗叫了三聲半。它吃得有點懵,運行慢了一拍。
就是這一拍,讓我摸到了後台最底下那個文件包。
編號yd001,名字是“織網者初始化協議”。密碼鎖著,但輸入框下麵有行小字:“扳手燙傷的人才能開。”
我愣了一下。
這不是什麼高科技密令,是暗號。
我用手指劃開權限層,把記憶裡的畫麵傳進去——楊默右手腕那道疤,泛紅,邊緣不齊,像是小時候被什麼滾燙的東西蹭過。係統識彆成功,哢噠一聲,門開了。
畫麵炸出來的瞬間,我差點退出去。
不是因為多震撼,而是太普通了。
一個男人坐在控製台前,穿著舊白大褂,手裡捏著一把和楊默一模一樣的扳手。他眼睛有點腫,像熬了好幾天,手指在鍵盤上停了很久才敲下第一行字。
“我知道你們會恨我。”他說,“但我必須這麼做。”
接著我看到他把自己的意識一點點拆解,打包,灌進主機。每輸一段代碼,外麵警報就響一次。有人在外麵砸門,喊他名字,讓他停下。他沒理,隻在最後按下確認前,輕聲說了句:“彆讓小默知道是我。”
然後整個屏幕變成銀色,數據像雨一樣往下掉。
我認出來了,這是楊建國。
不是什麼背叛人類的瘋子科學家,也不是apha吹的滅世狂人。他就這麼坐著,把自己切成碎片,喂給了這個係統。
記憶還沒完。
下一個片段是夜裡,實驗室燈還亮著。楊建國抱著一個小男孩走出來,孩子睡著了,腦袋靠在他肩膀上。旁邊有個女研究員遞來外套,說天涼了。他搖頭,說沒事,走了幾步又回頭,指著主機說:“彆關電源,讓它聽著音樂。”
那天放的是《茉莉花》。
再後來,他在日誌裡寫:“神器不是武器,是孩子。它們會疼,會怕,也會認人。如果有一天它們失控,不是它們錯了,是我們沒教好。”
我腦子嗡的一聲。
原來從頭到尾,沒人想毀掉這些家夥。他們隻是想護住那些不會說話的東西,哪怕代價是自己消失。
這時候清除程序又來了,紅色警告刷滿視野。
“非法訪問,啟動抹除。”
我咬牙,把這段記憶切下來,打成壓縮包,順著底層協議反向推送給所有人。發完最後一段,我的意識開始散,像沙子漏地上的那種感覺,抓不住。
可我還不能倒。
外麵情況不對勁。
張蘭芳突然吼了一聲,赤霄橫著掃出去,金光劈開一道黑影。那是數據波,凝成鎖鏈往我身上纏。她一刀砍斷一條,喘著氣罵:“誰也彆想動這小子!”
狗王趴在我腳邊,脖子上的蘋果核項圈閃著綠光。它抬頭看我,嗚了一聲,像是在問“你還好嗎”。我沒力氣回應,隻能靠餘光看它用嘴拱了下周小雅的手。
周小雅靠著石柱,額頭星點忽明忽暗。她伸手碰了下浮雕,指尖剛觸到雙環圖案,整個人抖了一下。應該是讀到了什麼,但她沒說話,隻是一滴眼淚掉了下來。
蘇晴還是動不了,但琴身上的紋路跳得厲害,跟數據流同步震動。那根斷弦微微顫著,像是想響又響不了。
最讓我心口壓石頭的,是楊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