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越這才轉向那位山羊胡幕僚,微微一笑:“先生聽到了?”
山羊胡一臉訕笑地退到一旁,不敢再多說一句話。
他環顧四周,問道:“下官需要查看尚書大人口內情形,不知此處可有趁手的工具和藥物?”
一個像是頭目一樣的太醫在一旁陰陽怪氣地接話:“陳大人神通廣大,想必不需我等俗物。此處隻有針灸用的銅針幾包,藥罐裡正熬著清熱去火的黃連汁,哦,還有一罐宮裡賞賜的槐花蜜。再無他物了。”
好家夥,無麻醉、無牙鑽、無吸引器,這是要讓他上演徒手掏牙的絕技?陳越掃了一眼那包比頭發絲略粗的銅針,又看了看那黑乎乎、散發著濃鬱苦味的黃連汁,那味道衝得能讓蒼蠅當場表演一個“高空墜機”,蜂蜜倒是好東西,上麵有尚食局封條,禦賜槐花蜜,估計是給尚書大人“敗火”後補身子用的。
無麻醉、無鑽頭、無高壓吸引器。這三無產品出診現場,簡直是夢回原始社會,夢裡還做了個噩夢!陳越心裡直罵娘,麵子上卻不露分毫。
“夠了。”陳越淡淡道,“有這些,便足以。”
他開始了自己“就地取材”的準備工作,熟練地點燃蠟燭,取過太醫院帶過來的針灸包裡一根最細的針灸銅針,在燭火上反複燒灼,直到針尖變得通紅,這才放到一旁,讓其在空氣中自然冷卻。這套“土法高溫滅菌”的流程,他已經駕輕就熟,行雲流水。
“請大人張口。”
魏文庭顫顫巍巍地張開嘴,陳越湊近一看,好家夥,又是一個口腔衛生的重災區。這位尚書大人的滿口牙,就像一本被貪官們翻爛了的舊賬本,到處都是窟窿、汙漬和填補不上的虧空。最嚴重的是他左下方的一顆大牙(下頜左側第一磨牙),上麵有一個深不見底的黑色蛀洞,洞口周圍的牙體組織都已經被腐蝕得七七八八,脆弱不堪。
陳越將冷卻後的銅針小心翼翼地探入蛀洞。他的左手食指和大拇指,像一把最精密的人體手術鉗,輕輕搭在魏文庭的下頜骨上,為右手提供了一個穩如泰山的支點。
針尖順著被腐蝕的洞壁緩緩向下,當探到洞底某個點時,陳越的指尖傳來了一絲極細微、非專業人士絕難察覺的“落空感”。
就是這裡!髓腔底已經被蛀穿了!
他眼神一凝,手腕肌肉瞬間發力,輕輕一抖!
“哢噠”一聲微不可聞的輕響,那細如牛毛的銅針尖端,瞬間穿透了已經被蛀空的、薄如蟬翼的髓腔底!
一股暗紅色的膿血,混合著帶有腐敗氣味的內壓氣體,瞬間從洞裡“噗”的一聲飆了出來!
“嗷——!!!”
魏文庭發出一聲驚天地泣鬼神的、足以穿透戶部衙門房梁的嚎叫!整個人像被一道無形的閃電劈中,猛地從椅子上彈了起來,隨即又因為劇痛後的虛脫和神經壓力的瞬間釋放,兩眼一翻,軟綿綿地癱了回去。
旁邊的護衛一擁而上,趕忙扶住他往下出溜的身體。
“祖……祖宗……祖宗顯靈了!不疼了!我的親娘祖宗哎!”他睜大眼睛,滿臉都是劫後餘生的汗水、淚水和狂喜。那股憋了幾天幾夜,仿佛要在他的腦子裡原地爆炸、讓他想用頭撞牆的劇烈脹痛,在髓腔被刺穿的那一刻,徹底得到了釋放!
周圍圍觀的太醫們,一個個看得臉色慘綠,腿肚子都在打哆嗦。那個山羊胡幕僚,更是嚇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沒用麻藥,就這麼直接一針捅穿牙髓?這小子是神醫還是閻王?膽兒也太肥了!這是治病還是索命啊?
陳越卻像個沒事人一樣,抽出銅針,擦去上麵的膿血,換了一根稍粗的,繼續在髓腔裡清理著腐敗的牙髓組織和神經。他一邊手上動作又穩又快,嘴裡還有心情跟已經爽到開始懷疑人生的尚書大人“聊天”。
“尚書大人,”他慢悠悠地說道,“您這顆牙啊,可真是忠心耿耿,為您服務了幾十年。可惜啊,這日防夜防,家賊難防。裡麵的蛀蟲太多,把根基都給掏空了。這牙洞啊,深不見底,我看比咱們大明朝的國庫都要深邃。這要是換了彆的牙,早就撂挑子不乾,崩碎了事,也就它,還在這兒苦苦支撐著,真是牙界的勞模典範啊。”
他這話,明著是誇牙,暗著卻是在句句誅心地諷刺這位戶部尚書大人——牙洞比國庫還深,您這國庫,怕不是早就被您這樣的蛀蟲給蛀空了吧?
宮廷版手工根管治療,正式開始,這酸爽,一秒上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