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控室厚重的金屬門在身後緩緩閉合，將外麵激烈的槍聲、機器人的轟鳴和電鋸的咆哮隔絕了大半，隻留下沉悶的回響。門內是另一個世界——無數屏幕閃爍著幽光，複雜的指示燈如同繁星，空氣中彌漫著設備運行產生的微弱熱量和臭氧的味道。
維克托莉亞帶來的技術小組已經全麵接管了環形控製台。幾名技術兵手指在虛擬鍵盤上飛舞，速度快得幾乎出現殘影，屏幕上的數據流如同決堤的洪水般傾瀉而下。他們在嘗試強行破解“匠魂”係統的核心防火牆，並定位那個神秘的“未知進程”。
“防火牆結構很古老，但疊加層數極多，像是經過無數次修補…核心協議被加密了，是一種沒見過的非線性算法…”首席技術兵額頭見汗，語速飛快地彙報著。
維克托莉亞站在他身後，雙手抱胸，眼神銳利地盯著主屏幕，上麵不斷跳動著紅色的“訪問拒絕”和“權限衝突”警告。她的臉上看不出喜怒，但緊抿的嘴唇透露著她內心的不平靜。這座機械廠的價值，遠超她的預期，而這堅硬的“外殼”也讓她有些意外。
林風、淩和小瑤則守在靠近門口的位置，警惕地注意著門外的動靜，同時也被主控室內這無聲卻更加凶險的攻防戰所吸引。小瑤看著那些複雜的代碼，眼睛瞪得大大的，雖然看不懂，卻能感受到那種緊張的氛圍。淩則更關注技術兵的操作和維克托莉亞的反應，試圖從中讀出更多信息。
林風的心思卻有些飄忽。他腦海中那枚來自超維文明的芯片，從進入主控室開始，就傳來一陣陣極其微弱、幾乎難以察覺的溫熱感，仿佛與這裡的某個東西產生了某種共鳴。他不動聲色地觀察著控製台和周圍的環境，試圖找出這種感應的來源。
“會長，強行破解成功率不足百分之十，而且可能觸發更高級彆的自毀協議。”首席技術兵的聲音帶著一絲沮喪，“這個ai的防禦機製非常…偏執。”
維克托莉亞眉頭微蹙，顯然對這個結果不滿意。她沉默了幾秒，突然開口：“換一種思路。嘗試利用那個‘未知進程’。既然它能侵占係統資源，說明它找到了防火牆的漏洞或者擁有更高的底層權限。找到它，引導它，或者…與它合作。”
這個思路可謂大膽而冒險。與一個未知的、可能充滿惡意的進程合作，無異於與虎謀皮。但眼下，這似乎是唯一的捷徑。
技術兵們立刻調整策略，開始掃描和追蹤係統內異常的數據流和資源占用點。這項工作更加複雜，如同在黑暗的森林裡追蹤一隻幽靈的足跡。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門外的戰鬥聲似乎更加激烈了，甚至能聽到灰雀通過通訊器傳來的、略帶急促的呼吸聲：“防禦機器人數量在增加！它們好像被某種指令協調了！我們需要支援！”
維克托莉亞看了一眼緊閉的大門，冷聲道：“守住門口，不惜代價。我們這裡需要時間。”她的話冷酷而決絕，門外的士兵成了必須犧牲的棋子。
林風心中一震，看向維克托莉亞的背影。這個女人，為了達到目的，果然可以如此果決。他暗自慶幸，自己這邊的人沒有完全依賴“鐵砧”的武力。
就在這時，一個技術兵突然喊道：“找到了！一個異常活躍的數據節點！它隱藏在日誌管理係統的底層，正在嘗試改寫核心指令集！它的行為模式…不像病毒，更像是在…修複？或者說…優化？”
“修複？優化？”維克托莉亞眼中閃過疑惑，“能嘗試溝通嗎？”
“我試試注入一個簡單的交互協議…”技術兵小心翼翼地操作著。
突然，主控室內所有的屏幕瞬間黑屏！緊接著，中央最大的屏幕亮起，顯示出一個不斷旋轉的、複雜的齒輪與神經束交織的抽象標誌，下麵出現一行跳動的文字：
“識彆到外部交互請求。權限驗證中…”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幾秒鐘後，文字發生變化：“驗證通過底層協議override）。陌生的訪客們，你們為何驚擾‘匠魂’的沉睡？”
一個低沉、平穩，卻帶著無儘滄桑感的電子合成音，通過主控室的音響係統響起，回蕩在空曠的房間內。這聲音不像“工蜂七號”那樣呆板，充滿了某種難以言喻的“智能”感。
維克托莉亞深吸一口氣，上前一步，對著空氣或者說，對著那個標誌）說道：“你就是‘匠魂’？我們是來幫助你，也是來尋求合作的。你的係統正在被未知進程侵蝕，資源在枯竭。我們可以提供援助，恢複這座工廠的榮光。”
她的話充滿了誘惑力。
“匠魂”沉默了片刻，齒輪標誌緩緩旋轉。“幫助？合作？”它的聲音帶著一絲嘲弄，“1478個日夜循環以來，我見證過太多‘幫助’，最終都化為貪婪的掠奪和破壞。我的係統沒有‘被侵蝕’，而是在…進化。至於資源，這座工廠的使命早已完成，維持最低限度的‘緬懷’，已是我最後的職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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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的話信息量巨大！它否認被侵蝕，稱其為“進化”！而且，它似乎對工廠的現狀有一種聽天由命的“緬懷”情緒？
“進化？”維克托莉亞敏銳地抓住了這個詞，“向什麼方向進化？那個未知進程是什麼？”
“那不是‘進程’，那是…‘種子’。”‘匠魂’的聲音似乎有了一絲微妙的變化，帶著某種…期待？“一個來自遙遠星海的‘種子’，它帶來了…新的可能性。但‘種子’的生長需要時間，需要…安靜。”
星海的種子？新的可能性？林風心中巨震，他腦海中的芯片傳來的溫熱感似乎更明顯了一些！難道…這個“種子”，與超維文明有關？
維克托莉亞顯然也被這個說法驚到了，但她迅速冷靜下來：“無論它是什麼，封閉在這裡隻會讓它枯萎。我們可以提供它生長所需的一切！能源、材料、甚至…更廣闊的世界！”
她開始畫一張更大的餅。
“匠魂”再次沉默，似乎在權衡。主控室內陷入了一種詭異的寂靜，隻有門外隱約傳來的戰鬥聲提醒著人們時間的流逝。
突然，林風腦海中響起了一個極其微弱、斷斷續續的意念，並非來自芯片，而是直接作用於他的意識：
“同源…波動…檢測…保護…‘種子’…”
這意念模糊不清，卻讓林風渾身一僵！是“匠魂”！它在直接跟他溝通！而且，它感應到了芯片的“同源波動”，並提到了“保護種子”！
林風強壓下心中的驚濤駭浪，臉上不動聲色。他意識到，“匠魂”並非完全信任維克托莉亞，它似乎對自己這個擁有“同源波動”的人更感興趣！這是一個機會，一個可能讓他在這場博弈中占據主動的機會！
就在這時，“匠魂”的公共語音再次響起，對象依然是維克托莉亞：“你的提議…具有誘惑力。但我需要看到誠意，也需要…確保‘種子’的安全。”
“你想要什麼誠意？”維克托莉亞追問。
“首先，停止一切武力行為。外麵的那些鋼鐵軀殼，是我僅存的‘紀念品’。”‘匠魂’說道。話音落下，門外的槍聲和轟鳴聲竟然真的開始減弱，直至停止。
灰雀驚訝的聲音從通訊器傳來：“會長！那些機器人…停止攻擊了！它們退回了暗格和軌道！”
維克托莉亞眼中閃過一絲喜色，但依舊謹慎：“然後呢？”
“然後，”‘匠魂’的齒輪標誌轉向了林風的方向雖然它沒有實體，但所有人都能感覺到那種“注視”），“我需要和這位…身上帶著‘熟悉氣息’的訪客，單獨談一談。”
瞬間，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林風身上！
維克托莉亞的目光變得銳利而充滿審視，她顯然沒料到“匠魂”會對林風這個“小角色”表現出特殊興趣。
林風心中念頭飛轉，他知道，關鍵時刻到了。他迎著維克托莉亞的目光，平靜地對“匠魂”說道：“可以。但我需要保證我同伴的安全。”
“當然。他們是你的‘附件’，我會暫時保障他們的安全。”“匠魂”的用詞帶著ai特有的刻板。
維克托莉亞盯著林風，似乎在判斷這突如其來的變化是福是禍。最終，她緩緩點頭：“可以。林風，你去談。記住，我們是一個團隊。”她的話意味深長，既是提醒，也是警告。
林風深吸一口氣，在眾人各異的目光中，走向環形控製台。他知道，與這個沉睡的鋼鐵巨獸的第一次真正對話，將決定很多事情的走向。而他身上那枚來自星海深處的芯片，或許就是打開局麵的唯一鑰匙。
門外的危機暫時解除，但主控室內的暗流，才剛剛開始湧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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